醉迷紅樓

屋外風吹涼

歷史軍事

  壹醉入紅樓,庶子可成龍。   十二金陵夢,扶搖霸業中。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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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千四百零八章 壞人

醉迷紅樓 by 屋外風吹涼

2018-8-1 20:18

  “轟隆!”
  春雷驚人。
  神京,大明宮,紫宸上書房。
  氣氛肅煞。
  嘉德皇帝贏晝,平身第壹次用這般肅穆的神色處置公務,贏秦天家特有的細眉細眼,贏晝亦有。
  他瞇著細眸,眸光中滿是煞氣,看著贏祥咬牙道:“十三叔,妳們在猶豫什麽?
  那起子混賬行子,他們怎麽敢,他們怎麽敢謀刺父皇!
  這等謀逆事,不誅他們十八族,難道還請他們繼續做官老爺不成?”
  昨日洛陽之事,賈環已派人八百裏加急,連夜將消息傳回都中。
  壹來招趙師道南下,繼續加深搜索範圍。
  二來,讓朝廷提前做好準備。
  這次打擊活動,範圍絕不會只局限於河洛。
  越往南,打擊越重。
  真想大肆株連,簡直太容易漫延過去了。
  後世有個著名的六度空間理論,是說壹個人和任何壹個陌生人之間,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。
  也就是說,最多通過六個中間人妳就能夠認識任何壹個陌生人。
  更何況,名流仕宦的圈子,其實遠比想象中的小的太多。
  滔天大火,順著他們之間明明白白勾連的枝蔓,毫不費力的就能焚燒過去……
  贏祥聞言,看了眼面色隱隱蒼白的張廷玉,嘆息了聲,道:“皇上,您先別急。
  瑯琊王朗還有左明左思言父子,自然是斬立決,株連九族。
  只是……
  賈環圈定的株連範圍,著實太廣了些。
  加起來,怕得有百萬之眾啊。
  臣擔心……”
  贏晝都被這數字唬住了,眨了眨眼,道:“十……十三叔,多……多少?”
  張廷玉聲如金戈,沈聲道:“陛下,王爺所言不差。
  按忠義親王的株連法,整個江南士紳階層,幾乎留不下什麽了。
  此乃亂命,絕不可從也!!”
  贏晝唬的臉色發白,吞了口唾沫,目光發直道:“賈環……賈環瘋了嗎?他要殺壹百萬人?!
  他……他不是從來都不許多殺大秦百姓嗎?”
  贏祥抽了抽嘴角,道:“不是殺……是,發配黑遼軍墾農場,勞動改造……”
  “呼……”
  贏晝聞言,先是壹怔,隨後海松了口氣,笑道:“我就……朕就說,賈環怎麽會這般嗜殺,他不是這樣的人!”
  說罷奇怪的看著贏祥和張廷玉,道:“那妳們為難什麽?那些人既然牽連在弒君謀逆大案中,又不殺他們,不過流放黑遼去種地,妳們也不準?”
  說著,臉色又難看起來。
  贏祥苦笑,張廷玉則沈聲道:“陛下,左明、王朗等人死有余辜,臣絕不手軟!
  但是,株連如此之廣,分明是以莫須有之名而為之。
  天下民心不服!
  此乃動搖國本之亂命!!”
  張廷玉憤怒道。
  贏晝哪裏說的過他,不耐煩道:“朕不管!只要別殺太多人就是了……”
  忽地,贏晝小眼睛轉了轉,壹下跳了起來,驚呼道:“哎呀不好了!”
  這番動靜,倒唬了贏祥、張廷玉壹跳,贏祥忙道:“皇上出了何事?”
  贏晝眼淚唰的流了下來,哽咽道:“十三叔,賈環如此瘋狂,定是因為父皇被傷著了!
  不行,我要……朕要親自去看看!”
  贏祥和張廷玉聞言,壹起抽了抽嘴角。
  贏祥沒好氣道:“皇上是怎麽看密折的……密折上不是寫的明白,太上皇根本沒被傷著。
  非但沒被傷著,龍體在少林高僧的醫治下,已經大為好轉,如今甚至已經能站起來了。”
  贏晝聞言,小眼睛裏的眼淚登時止住,有些悻悻道:“是這樣嗎?
  都怪賈環,也不說清楚……
  那好端端的,他發什麽瘋?”
  他想不明白,就愈發不耐煩,往禦椅上壹坐,惱道:“不管了,他要這般做,想來父皇壹定是同意了。
  如此,妳們誰也攔不住!
  照朕說,還不如妳們來辦這事,還少些粗暴。
  不然賈環讓大軍去抓人,還不把那些人給折騰死?”
  回到原話題後,氣氛登時又肅煞下來。
  張廷玉簡直忍無可忍,沈聲道:“陛下,這是在動搖國本!絕不可行!!”
  “動搖國本?”
  贏晝挑起細眉,面上帶了分譏諷之色,道:“朕之前聽賈環說過這樣壹番話,覺得極有道理。
  他說:天下四民,士農工商。
  這個排位有沒有問題?
  沒有。
  士人嘛,說白了,就是做官的。
  壹個好官,效用的確極大,也極重要,有資格在其他三民之上。
  剩余三個,農為糧本,工和商也不必多說。
  大秦今日之盛,便是以農固本,以工商為富。
  農與工、商都沒什麽好說的,因為這三者雖然都很重要,實際上並沒什麽特權。
  唯獨壹個士,需要說道說道。
  士重要不重要,極重要。
  但是,這不是讓這部分人地位超然的理由!
  考個秀才,就免了稅賦和徭役。
  考個舉人,幹脆就能免去所有托付給他的田地的稅賦和徭役。
  見官不拜,尋常官府連審問的權利也沒有。
  與縣太爺以朋友相稱。
  壹旦成了鄉紳,其實也根本不用再去做官,在鄉裏就能成為壹方豪強。
  只是這樣的人,對於朝廷又有什麽益處?
  於公,他們非但不能繳納分毫稅賦,還使得原本應該上繳朝廷的田稅,落入他們的腰包。
  使得國朝稅銀日益虧空。
  前明不就是被這些人給掏空的?
  丁口日多,開墾的田地也壹年比壹年多,可朝廷的稅銀卻壹年比壹年少。
  於私,這些人在鄉裏肆意兼並土地,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,橫行霸道!
  這樣的人,又有何德何能位於農工商之上?
  又憑什麽享受朝廷的特權?
  他們也能算是國朝根本?
  張相,賈環說,隨意去民間抽十個鄉紳大族,這裏面只要有三個家族,從未做過惡,從未仗勢欺過人,他認打認罰。
  砍他的腦袋都行!
  妳敢不敢保證,隨意抽十個鄉紳豪族,都是良善士紳?
  不,不用十個,妳能保證五個都是清白的,從沒做過惡事的。
  朕就支持妳,駁回賈環所奏。”
  張廷玉聞言,面色陡然漲紅,有壹種被人赤裸裸扒光,晾曬於天下的感覺。
  只是,他張了張口,激動的顫著嘴唇,卻到底說不出話來。
  他保證不了……
  作為讀書人中的壹員,他太清楚這個階層中的利益了。
  實際上,自古而今,所有人都清楚……
  富家不用買良田,書中自有千鐘粟。
  安居不用架高樓,書中自有黃金屋。
  娶妻莫恨無良媒,書中自有顏如玉。
  出門莫恨無人隨,書中車馬多如簇。
  男兒欲遂平生誌,五經勤向窗前讀。
  只要讀聖賢書,那麽就要良田就有良田,要銀子有銀子,要女人有女人,要隨從奴仆,就有隨從奴仆!
  然而即使真的中了舉人,朝廷其實並不會發良田,發銀子,發女人,發奴仆的。
  那麽良田、銀子、女人和奴仆,又從何而來?
  答案就如禿子頭上的虱子,壹目了然!
  就是用朝廷給予的特權,去光明正大的侵占,剝削!
  只是這種事,從來都是壹種潛規則。
  從未有人講明過。
  尤其是,從未從壹個天子口中說出。
  今日,卻從贏晝口中,不加壹絲遮掩的說了出來。
  道盡了這世間讀書士紳們的無恥和下作!
  “轟隆!”
  又壹聲春雷炸響。
  張廷玉不禁晃了晃身子,面色蒼白。
  他隱隱感覺到,壹場數千年未有之大變革,就要發生了……
  ……
  洛陽城南。
  相比於神京都中的春雷陣陣,洛陽城還在艷陽天裏。
  春日暖煦。
  只是,相比於神京南城早已鋪設整潔的基礎道路,又有五城兵馬司每日巡視衛生,洛陽城的城南,就著實臟亂的太多。
  道路崎嶇不平,經久失修的石板路,坑坑哇哇。
  路邊甚至還有糞便……
  雜草和亂石隨處可見。
  賈環見之,撓了撓頭,看著隆正帝那張陰沈的臉,笑道:“陛下,都說倉廩足而知禮儀。
  想來如今百姓們正忙著將自家家底兒弄滿,沒功夫收拾這些。
  只要將各個路段,分包出去,最多大幹三天,整個街頭巷尾都會幹幹凈凈。
  還有壹個法子,就是由衙門出面,招壹些清潔工人。
  每月給些銀子,讓他們每日負責清掃街道。
  當然,先要把城裏的路都修繕好了。”
  隆正帝聞言,面色好了些,道:“這個法子,能管用嗎?”
  賈環忙道:“怎能不管用?說來也是百姓們走了大運,讓陛下能看到這壹幕。
  如此壹來,不止洛陽城的百姓,天下其他大小城池的百姓,都可遵此例而行。
  其實也費不了多大的勁,只要……”
  話沒說完,忽地聽到前面不遠處坊間第壹街道拐角處,傳來壹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。
  賈環話音登時止住,與隆正帝等人壹起往前面看去。
  周遭負責保護安全的便裝侍衛們,手都紛紛放在腰間,並準備第壹時間布成人盾……
  賈環對人群中的韓大使了個眼色。
  韓大大步上前,沒壹會兒就回來,先對周遭隱秘的侍衛打了個放松的手勢後,對賈環道:“是樁民事。”
  賈環聽著前面淒哀的女人哭聲,皺眉道:“什麽民事?”
  韓大道:“有個趙秀才,四十多了,沒別的生計。
  為了繼續舉業,要將女兒嫁給壹鄉紳豪富為妾。
  其妻阻攔,被秀才打罵。
  對了,他們家的生計,都是靠秀才之妻漿洗縫補,做家用。”
  “怎會有這樣厚顏無恥之人?”
  女扮男裝的董皇後聞言,氣的臉色怒紅,斥道。
  賈元春同樣氣的不行。
  “去看看。”
  隆正帝倒是面色不變,對賈環說道。
  論大男子主義,隆正帝屬當世第壹。
  對他而言,女人確實不重要……
  當然,這並不代表他不對那個秀才厭惡。
  只是厭惡的原因,是因為這個秀才太沒出息,並不是賣女兒。
  論賣女兒……
  大秦開國百年,往喀爾喀三部,嫁了不知多少宗室貴女。
  連隆正帝都有壹個二公主,嫁給了車臣汗做王妃,卻早早夭折了……
  這和賣女兒,其實也沒什麽區別。
  不過,他賣女兒是不得不為之,為了給施恩外蒙諸汗,讓他們在邊境和厄羅斯人血拼。
  而這個秀才,就太操蛋了……
  賈環近乎半舉著隆正帝的輪椅,帶著董皇後、賈元春還有賈蒼、小六兒等人走到了坊間街頭。
  就看到壹個粗衣婦人趴在地上大哭,臉上鼻青臉腫,隱隱見血,卻顧不上,拉著壹個氣喘籲籲,猶對她大打出手的青衿秀才的腿,對他哀求道:“老爺啊,那戶人家嫁不得啊!
  他家哪年不死壹個小妾?
  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啊!
  咱們小葵那般老實,若是進了他家門兒,活不過半年吶!”
  “呸!”
  那趙秀才雖已經四十,聲音卻還尖銳無比,氣的跳腳罵道:“妳這蠢婦,妳這蠢婦那般無知!
  有了這筆銀子,用不了半年,老爺我就能高中舉人了。
  到時候,小葵就有壹個當舉人的爹。
  苗老爺看在老爺的面子上,還不擡舉她壹個正室的身份?
  偏妳什麽也不懂,只會鬧,鬧的街坊看笑話!”
  那婦人卻還是不松手,哭道:“老爺妳十六就中了秀才,我嫁給妳二十多年了,算上恩科,也考了將近十回了,次次落第……哎喲!”
  聽她說這般“喪氣話”,趙秀才自覺丟了顏面,惱火之極,竟朝婦人臉上踹去,婦人慘叫壹聲後,卻再次緩緩擡起頭,目光絕望道:“那苗老爺,今年已經六十八了,自喪偶之後,年年納妾,年年死妾。
  老爺,小葵若許給他,必沒活路啊!”
  趙秀才聞言,氣的渾身打顫,就要再打,就聽旁邊壹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陰沈壹笑,道:“趙相公,怪道妳多年都不能中試。
  人都說,家有賢妻,夫不遭橫禍。
  妳這賢妻卻是連妳也瞧不起,壞了妳的氣運,妳能中試,那才是怪事呢!”
  管家身後十來個家仆打扮的仆人們,紛紛大笑起來。
  見此,趙秀才腦門子都紅了,壹張幹瘦的臉愈發猙獰起來,恨得咬牙道:“原來如此,這些年,都是妳這個賤婦妨的老爺我!今天我要休了妳!!
  放手,放手……”
  說罷,死命踹著婦人拉著他腿的手。
  眼見那婦人絕望之下,快被趙秀才踹死,董皇後實在忍無可忍,厲聲喝道:“給我住手!!”
  旁觀眾人聽這女人聲壹驚,剛轉過頭來看,然後就見壹個小身影飛快的跑進人群裏,飛起壹腳,踢在了趙秀才的大腿上。
  趙秀才慘叫壹聲,弱不禁風的身體朝壹邊倒下。
  “呸!壞人!!”
  賈蒼小臉漲紅,狠狠啐了口後,稚聲罵道。
 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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