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六章 忠孝

　　秦風聽到這麽酸的話後，只是對牛奔豎起了根……無名指？
　　牛奔瞪著壹雙綠豆眼看了看那根無名指，兩只眼差點對成鬥雞眼，而後便勃然大怒！
　　妳好歹給根中指也強些啊，妳給根無名指，妳他娘怎麽不豎壹根腳拇指？
　　是可忍孰不可忍！
　　怒吼壹聲，牛奔沖向了秦風……
　　沒成功，被賈環攔下了。
　　原因很簡單，這裏是正堂，不是演武場。
　　讓他們折騰壹場，整座屋子差不多也就被拆光了。
　　賈環簡單的給他們說了下烏遠的來路後，眾人就再沒什麽想法了。
　　又問了問揚州之行，得知白蓮教和明教的覆滅其實是因為自相殘殺，賈環和韓家兄弟並沒有大殺四方、威風八面後，壹群鳥人頓時滿意的不得了，壹人拉了壹車蘇揚土產，各自回家了。
　　連韓家三兄弟都是如此。
　　韓讓本來還想帶金鳳回去，但被賈環勸住。
　　沒做好準備工作前，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帶回去，賈環怕韓德功連解釋都不聽，直接打折他兒子的狗腿……
　　韓讓的正妻早早就定下了，那就是韓大的妹子，韓三的姐姐，韓二妹。
　　不管韓讓怎麽說，他只是將她當親妹妹看，都沒有用……
　　這也是韓大和韓三沒有計較韓讓看上金鳳的原因。
　　而且韓讓日後是要接手定軍伯府的，也不可能只娶壹個正妻。
　　壹眾兄弟走後，幾個丫鬟進來，將壹片狼藉的飯桌收拾了，李萬機也帶著賈蕓進來了。
　　賈蕓進門後，快步走到堂下，對著賈環跪下就磕頭。
　　“什麽毛病？”
　　賈環眉頭皺起，不悅道。
　　賈蕓擡起頭，眼睛卻已然紅了，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，道：“三叔，看到三叔大安，侄兒心裏終於踏實了。昨兒聽人說，三叔重傷回府，幾至……侄兒心如刀割，恍若天崩。三叔……”
　　說至此，竟哽咽難語。
　　賈環和李萬機見狀，紛紛動容。
　　看得出，他不是作偽的。
　　賈環道：“行了，也不是小孩了，趕緊起來吧……妳昨兒得了信兒就趕來了？”
　　賈蕓聞言，面色有些不安，沒敢起，搖頭惴惴道：“昨兒侄兒回家後，母親問起三叔的情況，侄兒當時心中不安，壹時不慎就說漏了嘴，母親當時幾欲昏厥。而後，便催著侄兒前來府上候著，看能不能伺候三叔。母親她……她……”
　　賈環見狀心裏壹沈，皺眉喝道：“五嫂怎麽樣？”
　　賈蕓垂著腦袋低聲道：“母親在抄血經……”
　　“砰！”
　　賈環聞言大怒，上前壹腳將賈蕓踹倒在地，罵道：“混賬東西，妳就看著五嫂這麽做？”
　　賈蕓被踹倒後，又重新爬起跪好，磕頭哭道：“三叔，侄兒豈敢如此不孝。既然侄兒尚在，又……又豈能用母親的血來抄經……”
　　賈環聞言壹怔，上前拉起他的袖子，只見手腕處纏繞著壹圈白紗，有斑斑血跡滲出。
　　李萬機在壹旁很是倒吸了口冷氣。
　　盡管他也知道，這位廊下蕓二爺和他娘，都是靠賈環的賞識才過上好日子的。
　　若非賈環，他們冬裏來怕是連冬衣都穿不起。
　　可……
　　可只壹報恩的名頭，也做不到這個地步。
　　也只有誠心所致了。
　　“愚孝！”
　　將賈蕓拉起來後，賈環又罵了句：“用血抄經書有用，還要郎中做甚？”
　　賈蕓聞言，訕訕壹笑，用袖子擦了擦眼淚，笑道：“這不是……三叔就好了嗎？值！”
　　賈環心裏雖然不信這套，可還是被感動了，捶了賈蕓壹拳，道：“妳倒會攬功！怎麽樣，近來生意還好？”
　　賈蕓如今不止是在分管東來順酒樓了，更是分管了城南莊子裏的幾多產業，包括玻璃。
　　說到正事，賈蕓立刻變了壹個人壹樣，沈穩了許多，他將這兩個月來的收支細細說了遍，數額之巨，連李萬機都再次震驚了。
　　只是，最大的大頭，玻璃制器的分賬還沒入庫。
　　賈環沒有被巨大的卻還是那個樣子，道：“我既然回來了，銀子差不多也該送來了，李萬機註意接收入庫。”
　　李萬機點頭應下。
　　賈環又對賈蕓道：“行了，見我也見了，回去好好休息壹天再去做事。”
　　賈蕓躬身道：“是，不擾三叔休息了。”
　　賈環搖頭道：“都是自家人，擾什麽擾……對了，昨天宮裏賜下了些東西，妳走時拿壹些回去，給五嫂掛帳子用。
　　李萬機，讓後面送壹匹煙紗碧霞宮羅和壹匹白金牡丹煙羅軟宮紗來，給蕓兒帶走。
　　還有好參也備壹份，這個憨貨也不知放了多少血，給他補補……
　　再牽壹匹禦馬給他，以後免不了要和壹些王公貴族打交道，有匹禦馬傍身辦事也輕快些，不然難免有瞎了狗眼的東西擾事。”
　　“這……這使不得，三叔，這萬萬使不得啊！”
　　賈蕓聞言後，急的面紅耳赤，連連推拒，道：“侄兒是來探望三叔的，沒帶東西來本已是失禮，豈有再拿東西的道理。
　　回去後，母親也會斥責侄兒不懂事的。三叔，這使不得……”
　　話沒說完，被賈環的眼神給瞪住：“哪兒那麽多矯情的廢話，長者賜不敢辭的道理都忘腦後了？”
　　“不是，三叔……”
　　賈蕓還是不安。
　　賈環瞪著他道：“什麽不是？小家子氣，不過是些穿的用的，值當個什麽？
　　只要妳上進，日後還有大用。和那些比起來，這點東西連臺面都上不了。
　　婆婆媽媽的，再啰嗦當心老子捶妳。
　　帶上東西趕緊滾，五嫂在家裏不定多擔心，要是有個好歹，仔細妳的皮！”
　　賈蕓是個心思通透的人，雖然賈環罵在口中，可他卻暖在心裏。
　　說來荒唐，明明他比賈環還要大幾歲，可此刻，他竟真切的感受到了父愛。
　　壹揖到底後，賈蕓淚眼把擦的哽咽了句“三叔保重”，然後就抹著淚走了。
　　李萬機看著他的背影，感慨道：“是個好孩子，知道感恩，知道忠孝。”
　　賈環點點頭，道：“偌大個賈家，總不能都是壹群烏龜王八蛋吧？五嫂教育的好，她於我賈家有大功。蕓兒若能起來，也能幫我壹把。”
　　李萬機聞言，有些同情的看著賈環道：“三爺，妳也別太苦了。這麽大的家業，都落在妳壹人身上……”
　　“我苦？”
　　賈環嘴角抽了抽，眼神古怪的盯著李萬機道：“我說，妳不是在嘲笑我吧？”
　　李萬機面色壹滯，然後拍了拍腦門兒，賠笑道：“對不住，對不住，三爺，我想多了……”
　　“我踢死妳！”
　　賈環作勢欲踢，李萬機賠笑著躲閃。
　　賈環笑罵道：“行了，去吧，讓人給蕓兒套好車送回去。對了，讓人找壹只拐杖送過來。”
　　李萬機聞言壹怔，看著賈環不明所以。
　　賈環沒好氣道：“三爺我要裝病，懂嗎？快去！”
　　李萬機應聲而去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三……三爺。”
　　回到後宅的路上，第壹個和賈環打照面的居然是香菱。
　　這個外貌酷似秦可卿，但因為截然不同的氣質和韻味而使人絕不會將兩人搞混的丫鬟，站在穿庭走廊下，俏臉微紅，頗為不好意思的垂著臻首，喚了聲。
　　她這般作態自然不是因為暗戀賈環，而是因為今兒早晨，賈環這個主子都起床了，她這個應該在跟前伺候的人還在呼呼大睡，直至天明後被另壹個了不起的睡神小吉祥給喚醒吃飯……
　　“香菱，睡醒了？”
　　裝模作樣拄著壹根黑滕拐，站在走廊中，賈環笑瞇瞇的看著香菱道。
　　香菱本來微紅的俏臉，頓時剎紅壹片，愧疚的垂下頭做檢討：“三爺，我錯了，我再也不敢貪睡了……”
　　“沒事沒事，美女嘛，都愛睡覺。越睡越美，不然怎麽叫睡美人呢？”
　　賈環心情不錯，口舌花花道。
　　香菱原本剎紅的臉，聽到這麽湊不要臉的話後，又紅成了蒸籠裏的螃蟹，火爐似得散發著熱氣。
　　要是賈環說幾句直白粗俗的浪話，或許她還能免疫。
　　因為薛大傻子說的多了……
　　可賈環說出這麽“動聽”這麽“悅耳”的話來，反而讓人更加不自在。
　　“呀～叔叔這是怎麽了？”
　　壹道浸人心扉的香風從後面撲來，伴隨著的是那道令賈環心顫而又想逃避的聲音。
　　秦可卿帶著丫鬟瑞珠從後面走來，雖然是在關心賈環，可眼神卻落在了香菱身上。
　　香菱也是呆呆的看著秦可卿。
　　雖然香菱跟著薛姨媽來到賈府已經有些日子了，卻還未曾與秦可卿碰過面。
　　只聽人說過，東邊兒府上有個和她長的非常像的大少奶奶。
　　饒是心裏有了準備，今日壹見，還是被兩人的相似程度給驚住了。
　　盡管她自己還青澀的多，身量也不如秦可卿豐潤，可臉龐卻幾乎是壹模壹樣。
　　秦可卿也怔怔的看著香菱，出神了好壹會兒後，才反過身，看著賈環嗔道：“叔叔啊，妳若想讓媳婦服侍妳，便只說就是，媳婦自然會盡孝心。
　　何苦費心思，找壹個這般像媳婦的人來代替？”
　　賈環左右瞅了瞅，發現走廊兩端只有他們四人在，怪不得這妖精這般大膽。
　　賈環只覺得渾身長嘴也說不清，只能老實道：“可卿想多了，香菱是薛姨媽送來的，我原也不知這世上會有這般巧的事……咳咳，我還有事，回頭再聊吧。”
　　或許到底因為有別人在，秦可卿沒有像兩人單獨在時那樣撩人，她輕輕壹笑，卻依舊妖嬈滿目，看著賈環道：“三叔若是行走不便，可要記得招呼媳婦喲。”
　　賈環訕笑了聲，道：“壹定壹定！”
　　說著，提起拐棍健步如飛的離去……
　　娘咧，真真是個天生的妖精！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