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六章 白頭

　　回到寧國府後，賈環就和李萬機壹起，將各種隨行人員安排好，準備登船。
　　從漿洗衣服的婆子，到能做川菜、魯菜的廚娘，還有守夜的仆人。
　　再加上帖木兒和他的兒子博爾赤另帶十二個最好的弓手。
　　秦風等人原本準備安排在好漢莊的六品家將也來了，由韓讓帶著提前上船。
　　另外，還從城南莊子上的調集了壹批家俬來，梳妝臺、小姐椅、羅漢床什麽的，又從寧國府庫房內尋出壹張波斯羊絨大地毯。
　　是為了林黛玉還有董明月準備的。
　　至於鍋碗瓢盆、茶盅茶壺甚至涮火鍋的鍋子等壹應生活用品，也壹件不能少的全都流水壹般的運出府，搬到船上去。
　　“這次回來，咱們自己也壹定要搞壹艘福船，不然每次都這麽折騰就太麻煩了。”
　　再三清理了遍單子，沒發現什麽漏子後，賈環才松了口氣，說道。
　　李萬機在壹旁笑道：“朝廷監造福船的船廠就在揚州，三爺這次去了就可以下訂單了。”
　　賈環聞言壹樂，道：“好主意。”
　　李萬機將手裏的單子收起，想了想，又道：“三爺，城南莊子上的堝子幾乎日夜不停的在燒，伏特加酒也貯存了許多了。可是如今還沒賣出去壹桶，這……”
　　賈環聞言哈哈笑道：“不要急，繼續燒就是。等好漢莊開張了後，自然會有數不清的訂單上門。別的不說，只博哥和風哥這兩家就不知道得要走多少。黑遼和武威玉門都是苦寒之地，嘿，到時候妳瞧好了就是。”
　　李萬機見賈環這麽有信心，心裏便也有了譜，點點頭，道：“那給這兩家的價錢……是不是要優惠壹點？”
　　賈環哈哈笑道：“不，壹點都不便宜。我原還以為，將門中人為了習武都是像定軍伯府那般苦哈哈呢。誰曾想，真正在外領大軍的將門武勛家裏，壹個比壹個生發，賺錢賺的比我都狠。三爺我還是在賣東西賺銀子，他們直接開動大軍去搶，大發戰爭財……”
　　李萬機聞言，賠笑了兩聲，便退下親自帶人去安排貨物上船了。
　　因為其中有給江南甄家送的年禮，比較珍貴，所以他不親自看著有些不放心。
　　想了想，差不多都安排妥當了後，賈環就要往內宅走，準備再和尤大嫂子商量壹下他離開後，內宅的事。
　　不過沒等他走兩步，就頓住了腳，因為他的余光看到了壹個身影……
　　史湘雲！
　　“雲兒！”
　　賈環驚喜的喚道。
　　或許是因為壹個人前來的緣故，所以，史湘雲聞言後，只是沒好氣的白了賈環壹眼，卻沒有惱他。
　　賈環猴子壹般，連蹦帶跳的跑到史湘雲跟前，傻笑道：“雲兒，妳怎麽來了？”
　　史湘雲又白了他壹眼，壹雙明亮的眼神，雖然沒有贏杏兒那樣的炙烈尊貴，卻別有壹番平實的韻味，她沒好氣道：“怎麽，我就不能來？”
　　賈環嘿嘿笑道：“能來，妳來看我，我心裏高興極了。”
　　他眼神奕奕的看著史湘雲，上下打量了番，只見她身披壹件貂鼠面子灰銀鼠裏子的大髦，頭上戴著壹頂挖雲鵝黃片金裏大紅猩猩氈帽，又圍著大貂鼠風領。
　　雖不如林黛玉那般精致，也不像贏杏兒那般尊貴華然，卻亦別有壹番親厚可愛的動人美感。
　　“看什麽看，再看仔細妳的眼珠子！”
　　許是被賈環看的心裏不自在，史湘雲“惡狠狠”的對賈環說道。
　　卻不知，又添了幾分俏皮味。
　　賈環原本心裏就極中意她，此刻又是單獨相處，心裏頓時按捺不住親近之意，伸出雙手，執住了史湘雲的壹雙手。
　　尋日裏在賈府諸姊妹面前談笑風生，不拘小節的史湘雲，被賈環握住雙手後，頓時飛紅了俏臉，垂下臻首不敢擡頭，盡管心裏知道這樣做不對，可是……
　　她又抗拒不了賈環的親近，只好坐壹只將頭藏進沙裏的鴕鳥。
　　“雲兒！”
　　賈環動情的喚了聲。
　　聽到這聲充滿感情的呼喚，史湘雲心頭壹顫，但她到底大氣，擡起頭，壹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賈環，警告道：“餵，妳最好別太過分。”
　　或是壹語雙關。
　　賈環彎起嘴角，笑的極為燦爛，道：“我怎麽舍得？”
　　史湘雲聞言，眼中的倔強頓時崩塌了，目光盈盈的和賈環對視著。
　　賈環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，深深的吸了口氣，再睜開眼睛時，眼睛恢復了些清明，他牽著史湘雲的手，拉著她走出抄手遊廊，並摘掉她的氈帽，在她責備的眼神中，對她笑道：“雲兒，妳願意跟我壹起從這裏走到門口嗎？”
　　史湘雲不解其意，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　　賈環伸出手，讓漫天雪花落在手心，然後捧到史湘雲面前，笑道：“因為這樣，我們就能壹直走到白頭……”
　　史湘雲眼中的淚水壹瞬間流了下來，而後猛然撲進了賈環的懷裏。
　　賈環面帶微笑，緊緊的擁著她，低頭嗅著她的發香。
　　兩個人，就這般擁抱在漫天的大雪中，漸漸的，白了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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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隆正十七年末，大雪初晴。
　　公侯街內，豪宅林立，白雪紅梅，宛若琉璃世界。
　　壹大早，下人們已經將街道清掃幹凈。
　　寧國府大門大開，家主遠行。
　　賈環先去西邊兒榮國府處，給賈母並賈政請安辭行，目睹林黛玉和賈母哭別後，護送她上了轎子，而後在眾人的目送下，帶著浩浩蕩蕩的壹票人，騎著高頭大馬，出東城，近灞水，而後登船。
　　因為提前說過，所以牛奔等人皆沒來送行。
　　倒是在碼頭壹角，賈環看到了壹處被諸多侍衛圍起的明黃圍帳，那裏吸引了眾多行人的目光。
　　壹個熟悉的身影，卻是男裝打扮，端著壹只酒盞，與立於船頭的賈環遙遙壹敬，祝君遠行安泰。
　　贏杏兒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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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船開了……
　　灞水兩岸，雪景迷人，多有行人，或身著富貴，或衣衫襤褸，行走不息。
　　在船頭站了壹刻鐘後，賈環並隨行管家納蘭森若巡視了圈各處，而後便進了船樓。
　　福船甲板上有三層樓，艙底放的貨物，馬匹車架轎子以及帶動轉輪的牲畜和草料。
　　壹樓住的是水手船工並賈環帶來的男仆。
　　二樓則是親兵家將所居之地。
　　不過親兵多已被劉舵安排到了隱秘的射擊孔附近安置，家將也多在臨窗或者臨門附近安置。
　　三樓則是內眷所居之處，壹處是林黛玉並丫鬟紫鵑所在，壹處則是賈環和董明月所居之地。
　　上了二樓，與韓家兄弟打了個招呼後，賈環便上了三樓。
　　先去林黛玉處看看。
　　外門有婆子守門，賈環自然能夠出入，推門而入後，就見林黛玉正坐在床邊垂淚，丫鬟紫鵑似乎在勸說著什麽。
　　不過見賈環進門後，紫鵑明顯松了口氣，表情也沒那麽沈悶了，還給賈環使了個眼色……
　　小娘皮！
　　榮寧二府的仆婢裏，估計也只有她敢跟賈環使眼色了。
　　賈環笑了笑，見她自顧出門後，看著林黛玉笑道：“喲！林姐姐，還在想老太太呢？哎呀，妳也別太孝順了，不然就顯得小弟忒沒心沒肺了些。方才出府的時候，我就瞅著老太太狠狠的瞪了我幾眼，要我說，都是被妳比的。”
　　“哢擦！”
　　說著，賈環還從桌子上的果盤裏拿了個蘋果，脆脆的咬了口，呱唧呱唧的吃了起來。
　　“呸！”
　　許是被他這麽個無賴德性給氣著了，梨花帶雨的林妹妹狠狠的啐了他壹口。
　　賈環也不惱，哈哈大笑道：“林姐姐，妳穿這身兒可還真漂亮！不過都進房子了，也該脫了，壹會兒熱出汗來，再去賞雪景，會受風寒的。”
　　林黛玉聞言，壹邊抽泣著，壹邊恨恨的看了賈環壹眼。
　　不過還抽空偷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扮，哼！算妳有眼光……
　　她腳上踩著壹雙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，罩了壹件大紅羽紗面白狐貍裏的鶴氅，束壹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絳，頭上罩了雪帽。
　　在壹片紅白粉脆映襯下，本就精致的不像人間女子的林黛玉，愈發顯得絕美靚麗，清新不俗。
　　只是……
　　“林姐姐，別哭了，要不，我再給妳講個笑話？”
　　賈環見她眼淚還是不要錢似得往外流，心知換了個環境，還流動不定，又離開了大人長者，令她心裏十分不安，便笑著勸道。
　　聽了這話，林黛玉俏臉上滕地升起了壹抹紅暈，她兇巴巴的看著賈環道：“環兒，妳若是再敢胡言亂語，妳仔細著。”
　　“咳咳！”
　　這話倒說的賈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，有壹回姊妹們玩兒的興起，他有些得意忘形了，壹不留神，就給大夥講了個帶點色的葷段子。
　　那壹遭，他差點沒被眾姊妹們給吃了……
　　“林姐姐，瞧妳，誰還沒個青春年少不懂事的時候，妳做姐姐的，不說好好關愛關愛我，還諷刺挖苦兼打擊，太不厚道了。”
　　賈環壹臉“悲憤”的叫囂道。
　　“呸！”
　　林黛玉臉帶笑意，又啐了賈環壹口，眼波流轉間，似有壹層薄霧浮在清泉上，朦朧動人，她看著賈環道：“那妳先說，要是說的有趣了，姐姐再關愛妳，要是再敢亂說，那妳可真要仔細著妳的皮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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