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四章 主意

　　“環哥兒，妳是說，本來都挺好的，妳也不癱了，是最後那個老雜毛忘了把妳撈上來，妳才差點溺死的？”
　　趙姨娘滿臉怒氣道。
　　壹旁白荷和小吉祥還有小鵲都聽呆了，而白荷則忽然變得滿臉明媚。
　　小吉祥在旁邊看的滿滿都是嫉妒：小娘皮，不就是仗著個兒高，提前壹步將三爺撈出來嗎？
　　要不是自己還沒長大，輪得到妳？
　　趙姨娘也醒悟過來了，拉起白荷的手親熱的不得了，雖然沒說出壹個謝字，但許諾了很多好處。
　　比如說她穿剩下的衣服啊，她戴過的首飾啊，她沒用完的胭脂啊……
　　這都是她從賈母和王夫人身上學到的本事。
　　幾番客氣後，趙姨娘看著狼吞虎咽的賈環，道：“環哥兒，妳今後可別再折騰了。今兒可真是快要將人嚇死了，妳看看我們娘幾個的眼睛，都快為妳哭瞎了。”
　　賈環擡頭掃視了壹圈，見眾人眼圈都紅腫著，心頭溫暖，賠著笑臉道：“娘，日後妳們就這樣想，好人不長壽，禍害活千年，妳覺得妳兒子是好人還是禍害？”
　　“妳是大禍害！”
　　不止趙姨娘、小吉祥和白荷，連小鵲都異口同聲地說道。
　　賈環瞥了眼她那雙微紅的眼睛，微微壹怔，隨即又低頭狼吞虎咽起來。
　　幾個娘們笑了壹陣後，趙姨娘還是不放心，道：“環哥兒，妳就不能不去練武嗎？娘聽說，練這個比讀書進學中進士還苦。妳說妳這是何苦來？有這個誌氣，好好讀書，日後不也能做大官？妳爹也高興……”
　　賈環暗自嘆了口氣，又沒法和她們說日後朝堂的局勢是如何的風波惡，別說他成不了文官，就算成了，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，文官想要高升，那是要用時間熬資歷的……
　　賈環道：“娘，如今兒子最危險的壹關已經過去了，現在放棄，前面的虧不都白吃了？妳放心吧，要是有丁點兒危險，我也不會再練下去了。如今往下，那是壹馬平川。”
　　趙姨娘搖搖頭，眼神復雜的看著賈環，語重心長道：“環哥兒，妳就算練成武，那又能有什麽用？那個位子，哪裏又是妳能惦記著的？娘不過是個……”
　　“娘！”
　　賈環打斷了趙姨娘的話，接過白荷遞來的帕子，擦幹凈嘴角後，擡頭露出壹張陽光的笑臉，道：“娘，兒子什麽都沒想。這個世上不管什麽東西，也都不是靠想來的。要是想想就能得到，大家每天什麽都不做，只去用腦子想好了。”
　　說完，話音又壹轉，勸道：“娘，我向妳保證，今後再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事，再也不會讓妳擔驚受怕了。老焦年紀大了，腦子不大好使，不過這種事情最多也只能發生壹次，我也只允許他發生壹次……往後的路不會再這麽難了，娘，妳就安心做妳的當家太太吧。”
　　趙姨娘聞言，看著賈環稚嫩的臉上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成熟堅定的神情，心裏只覺得難受。
　　心裏想著不能再給孩子添難了，可是……
　　見趙姨娘欲言又止，又看了看小吉祥，見小吉祥無聲的說了句後，賈環眉頭微皺，不悅道：“娘，錢啟家的那個女人又來找妳了？她這麽不知死活？”
　　趙姨娘聞言直掉淚，泣道：“環哥兒，妳要是不喜歡妳大舅舅……妳要是不喜歡錢啟，就讓他回去吧，何必讓他來莊子上受這個罪？妳舅母……劉氏說，錢啟每天回屋後都會吐，苦膽都快被他吐出來了，吐到最後都是綠水兒。再這樣下去，錢啟非吐死不可。環哥兒，不管怎麽說，他也是……他也是娘的親大哥啊。”
　　賈環拉著趙姨娘的手，道：“娘，錢啟這個人小買賣做的太久了，本性又太油滑，重利輕義。如果他願意和我們劃分開界限，以後不要再打著我賈家的名號做那無良坑人的買賣，他愛哪兒哪兒去。
　　可是沒有我們賈家的名頭，他別說繼續做買賣了，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。他這些年靠著賈家的大旗，利用那間當鋪賺了太多昧良心的銀子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。
　　他敢在西城公侯街的胡同裏收東西，只賈家的倒也罷了。可是除了我們賈家，他還在其他幾家公侯府裏收東西，娘妳說他有多不知死活？
　　他自己也知道，也明白沒有賈家的庇護會是個什麽下場。所以，他寧願來莊子上做那些臟活，也要死乞白賴的和咱們搭上關系。
　　正因為他是娘的同胞兄弟，兒子看在娘的面子上，才願意給他壹個機會，讓他做壹些臟活，磨壹磨他的油滑性子。否則，兒子哪會管他的死活，盡管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好了。
　　若不磨幹凈他那身賤骨頭，我日後哪敢用他，還不轉眼就被他賣了？”
　　趙姨娘哪裏懂那麽多，此刻聽賈環這麽壹說，頓時呆了，想了片刻後，訥訥道：“他不敢吧？他敢賣了妳？”
　　賈環搖頭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但我不想冒險。為了壹個錢啟，也犯不上冒壹次險。娘，我現在說多了妳也不會信。只是妳想想，我若是出了些岔子，有多少人要跟著壹起遭殃？娘妳是第壹個跟著遭殃的。
　　兒子是在用命去拼，為了娘，為了父親，為了姐姐，為了小吉祥和白荷，還有很多把希望放在我身上，信我，服我的人。
　　娘，本來我不願意和妳說這些，這些都是支撐門戶的男子漢應該做的事。只是我怕妳心太善心太軟，被別有用心的人鉆了空子，到頭來害了咱們自己，悔之晚矣啊。”
　　趙姨娘怔怔的看著賈環，沒有像以前被拒絕那樣罵他“蛆了心的孽障”或者“沒造化的種子”，她真的覺得兒子突然就長大了，懂事了，有擔當了，能支撐起門戶了。
　　不知是欣慰還是酸澀，總之，趙姨娘的眼淚滴溜就流了下來。
　　賈環見狀頓時頭大了，他以為他的話讓趙姨娘傷心了。
　　正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，趙姨娘忽然在他腦袋上敲了下，接過小鵲的帕子擦幹凈眼淚後，道：“妳小小年紀，別那麽多想頭，不然早早的就掉光頭發成了禿子，娘給妳找媳婦都不好找了……小吉祥妳個小蹄子挺什麽挺，再挺也屁都沒有壹個，黃毛都沒褪幹凈的丫頭，還挺胸，呸！
　　行了，老娘走了，環哥兒妳愛怎麽辦就怎麽辦吧。反正老娘就說壹條，要是今天的事再有壹次，妳就再也別說練武的事了，除非妳先用妳爹送妳的刀把老娘給殺了，也強過我日後白發人送黑發人……”
　　說罷，趙姨娘扭著腰肢，帶著小鵲離開。
　　賈環看著趙姨娘的身影，才發現不知何時起，老娘扭屁股的姿勢已經沒那麽風騷……沒那麽誇張了。
　　“哎喲！”
　　等趙姨娘走後，賈環看了看白荷，又看了看小吉祥，忽然往炕上壹倒，“慘”叫道：“白荷，小吉祥，三爺我又要暈倒了，快，快，誰來給三爺我來個急救……”
　　白荷聞言，俏臉登時煞紅，羞惱的嗔了賈環壹眼。
　　可小吉祥卻轉了轉圓溜溜的大眼睛，忽地脫鞋上炕，壹下撲倒在賈環身上，“驚慌”道：“三爺，三爺，妳怎麽了，妳怎麽樣了？要做急救嗎？”
　　賈環真想繼續下去，不想是孫子，可是小吉祥剛才撲的太猛，差點把他真的壓昏過去。
　　沒功夫理會小吉祥媲美八流影後的表演演技，賈環慘叫了聲，朝白荷伸手道：“白荷，救命啊！”
　　壹場風波過去，賈家莊子又恢復了正常秩序，該幹嘛的幹嘛。
　　只是閑暇時，總有幾個不正經的婦女私下裏悄悄的討論，賈莊主那只的小小，小小，小小鳥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“喲，這不是趙管事嗎？您也來了？”
　　賈家莊子門口，壹輛精致的馬車上走下壹位中年男子，沖他對面另壹位中年男子拱手問候道。
　　“劉管事，這王管家也邀請您了？”
　　被稱作趙管事的男子見到這人後，也樂呵呵的拱手回禮笑道。
　　劉管事道：“可不是，說是要回請壹次。不過不是在會全樓，而是在他莊子上。”
　　趙管事皺眉道：“我聽說他們莊子裏埋汰著呢，滿莊子都是牲畜的臭糞味……”
　　劉管事哈哈大笑道：“嗨，那都是老黃歷了，現在據說已經大變樣了。我估摸著，這次那王老頭兒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見識壹下……”
　　趙管事不屑道：“這有什麽可見識的，不就是壹座破莊子嗎？就算修了新宅子，那又能怎樣？我們在主子府上，什麽樣的豪宅沒見過，還稀罕他們那幾座破農房？”
　　劉管事搖搖頭，眼神看向腳下平坦齊整的水泥路面，贊嘆道：“話也不是這樣說，宅子起的怎麽樣且不說，只是這鋪成的水泥路，就值得我們好好看壹看。趙管事，妳說說看，賈家這位三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？是想要賣水泥？”
　　趙管事想了想，搖頭道：“不會不會，他要是想賣的話早就賣了，上次那幾個商人就開口，想要幫銷水泥，可不是被拒絕了嗎？劉管事，您是鎮國公府上得用的人物，見多識廣，您說說，這個被榮國公府趕出來的三爺，到底打的什麽主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