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五十七章 防備

　　翌日，天還未亮，賈環就去了西府。
　　昨夜他陪公孫羽忙活了壹宿，不是他心疼老婆，非要陪著她做事。
　　只是，公孫羽用蛇娘《苗巫醫經》上的奇法救人，需要用他的精血……
　　用了好幾滴，總算在剛才收了手。
　　而方靜的氣息，也終於被穩住了……
　　心情大好的公孫羽，本來羞澀的暗示可以以身相許，以報君恩。
　　不過看著她精力耗費過度的模樣，賈環撈過身“蹂躪”了壹番後，就抱著面紅耳赤的公孫羽送到了床榻上，讓她休息了。
　　熬了壹宿，又極費精力，她確實乏透了。
　　又被賈環這般體貼的關愛了番，便懷著滿滿的幸福，睡下了……
　　倒不用關心方靜會出問題，因為有晴雯守著。
　　外面還有青隼的人，守在附近。
　　上回賈寶玉擅闖藥室之事發生後，藥室周遭就安排了人手守護。
　　青隼的人，可不認西府的那些主子……
　　唯獨尷尬的，卻是晴雯。
　　三孫子真不講究，當著她的面，撈住公孫羽就是壹通纏綿之吻，措手不及下，晴雯都懵在了當場。
　　直到賈環旁若無人的抱著公孫羽，送回房間離去後，她才回過神來，壹張俏臉差點沒燒起來……
　　雖說晴雯早就知了人事，甚至還知道寶玉和襲人、碧痕都做過“好事”。
　　可那些人都是暗地裏才做下的那事，何曾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現場直播……
　　她覺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……
　　不過回過神後，她又覺得也算正常。
　　看看東府裏的這些人，有幾個是正常的……
　　原先她們這些西府裏的丫鬟們還以為，東府這邊最不正常的就是小吉祥。
　　可現在看看，小吉祥應該算是東府裏最本分的了。
　　今天公孫姨娘似乎等人等的心焦，就想要“擡舉”她，教她些醫術，以後好幫她。
　　晴雯初時聽著喜歡，覺得能當個女郎中也不錯。
　　西府那邊，從上到下，都最喜歡這個冷冷清清的姨奶奶了。
　　雖然看起來清冷，可真有個頭疼腦熱，或者是與外面男郎中不好開口的女兒病，擱在以前只能悄悄熬著，或用壹些不知道有用沒用，多半沒用的偏方去治。
　　可如今，只要陪著笑臉，去求這位姨奶奶壹求，她雖不愛與人說話，臉上也沒個笑意，可卻不會拒絕人，多半給救了。
　　而且，還不收藥錢……
　　府上的人都說，這位姨奶奶的醫術，比太醫院的太醫還高明。
　　能讓她醫壹醫，是福氣哩。
　　若是能從她這裏學到壹分半分的醫術，日後得了病，也不用再被外面那群庸醫坑了。
　　可當公孫羽拉著她去了西廂房，從壹副骷髏架上取出白骨腦袋，遞到她手上時，晴雯發誓，她其實真的很想昏過去的……
　　可是公孫姨娘卻用清冷的目光看著她，手裏還拿著壹根金針，保證她只要昏過去，立刻就救醒她，還讓她單獨在這間屋子裏待著，直到認清兩百零六塊骨頭為止……
　　晴雯想了想，還是不要昏了的好。
　　可是還是害怕到了極致，手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。
　　不過當公孫姨娘告訴她，這些骨頭其實是牛骨頭做的。
　　晴雯就選擇相信了……
　　她壓制住心裏的壹切疑惑，比如說牛骨頭怎麽可能那麽細，牛骨頭是怎麽做成骷髏腦袋的……
　　女孩子就是這點好，真的可以說服自己相信自己，然後，就相信了，認了壹天，知道了什麽是腓骨，什麽是脛骨，什麽胸骨。
　　不過，公孫姨娘卻警告她，壹定要記住。
　　不能因為害怕不去西廂記骨頭，明兒提問若是答不上來，就帶她去見識見識什麽是心肝脾肺腎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榮慶堂，東暖閣內。
　　賈母背靠在錦背上，眼圈兒都是黑的，看著賈環的目光不善……
　　“喲！老祖宗，您這是沒睡好？可是被寶二哥的事氣的？”
　　賈環坐在炕沿子上，寬慰道。
　　賈母面色愈發不善，道：“我是氣妳！妳寶哥哥不知有多好……”
　　賈環冤枉道：“氣我？老祖宗，孫兒最近本本分分，哪裏招惹到您了？”
　　說著，見壹旁還散著頭發的鴛鴦跪坐在賈母背後給她梳頭，時不時的看他壹眼，抿抿嘴，便笑道：“可是鴛鴦不聽話？那記在我頭上也可以……”
　　“呸！”
　　賈母啐了口，笑罵道：“大清早來我這裏禍禍……我問妳，妳祖父留下來的那些人，到底如何了？他們可還認那塊牌子？”
　　說著，賈母臉色肅穆起來。
　　賈環聞言，笑著點點頭，道：“認，看到後管孫兒叫少主呢，人大都還是好的……
　　壹共活下了四將，第二將、第六將、第十二將和第十三將。
　　除此之外，還有壹些老親兵……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皺起眉頭，瞇著眼努力回憶起來，過了半晌後，她才有些拿不準道：“是……李先、於海、黃……黃德，和……”
　　“占超。”
　　賈環補充道。
　　“對，占超，就是他們四個。”
　　賈母感慨道：“卻不想……他們還活著。他們現在人呢？”
　　賈環道：“李先就在西域，於海神龍見首不見尾，行蹤不定。黃德和占超，還有壹些親兵，及他們的兒孫，都被孫兒送出關，打發到西域去了。實在不敢讓他們在都中在留了……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面色變幻了陣，道：“他們……到底想做什麽？”
　　賈環呵呵笑道：“他們想推翻贏秦，讓孫兒做皇帝！”
　　“什麽？”
　　賈母面色震驚的看著賈環，鴛鴦也唬的變了臉色，忙下了炕，去了外間，見守夜的婆子都不在，才松了口氣。
　　賈環私下裏叮囑過她，壹定要註意保密性。
　　尋日裏賈母若說個什麽緊要的，要防備外間有人偷聽，除了她以外，榮國府這邊，再不許有第三人知道這些秘事。
　　賈母沒有理會這些，她有些擔憂的看著賈環。
　　賈環輕聲道：“老祖宗放心，孫兒已經告訴了他們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　　陛下在壹天，他們就不能亂來……
　　再過個十幾年，他們也都老的走不動了，沒那個精力了……
　　您不要多想，也不用擔心，孫兒會安排好的。”
　　賈母看著賈環，見他目光清明，沒有被皇帝美夢給迷了心智，這才松了口氣，道：“環哥兒，壹定要仔細著啊。
　　外面亂糟糟的，抄家滅族的不知有多少，半步都不可行錯……”
　　賈環點點頭，笑道：“我知道……有壹個老人告訴孫兒，他說：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錯，但男人不行，他用了壹輩子，學會了什麽是小心。
　　孫兒以前總覺得他活的太謹慎，但越是經歷的多，才明白，這句話裏有多深的閱歷和智慧。
　　所以，孫兒絕不會因為壹時頭昏腦熱，就走上岔路。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很有幾分感動的看著賈環，道：“好孩子，妳能明白這個道理，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？”
　　賈環笑著點點頭，道：“謝謝老祖宗。”
　　這句話很真誠。
　　賈母聞言，呵呵笑道：“謝我什麽？我有什麽好謝的……”
　　賈環道：“老祖宗把那麽多好東西都給了孫兒，孫兒又不是不識貨，怎能不好生謝謝老祖宗？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看著賈環的臉，感慨道：“那些，原本都是要隨我進棺材的……”
　　賈環笑著玩笑道：“我還以為，您都要留給寶二哥呢。”
　　賈母沒好氣的白了賈環壹眼，搖頭道：“這些東西都見不得光，妳寶哥哥又沒妳這番見識和能為，不管給他們哪壹個，都是禍非福。如今妳既然能當事了，又和那些人打起了交道，不給妳給誰？”
　　賈環呵呵笑著，點點頭。
　　賈母話雖如此，可賈環卻不能不感恩。
　　要沒這塊榮國將令，昨天的事辦起來，就沒那麽簡單了。
　　看著賈母有些憔悴的臉，賈環溫聲道：“老祖宗不必為寶二哥的事擔憂，那王瑜晴若是再鬧，老祖宗只管打發人送回王家去就是。
　　孫兒在陛下那邊試探過，王家如果沒有其他的事，這次應該還是能過關的。
　　他又是休妻，又是送女。
　　壹番動作都落在了陛下眼中。
　　感其悔改之誠心，想來再敲打壹番，還是要大用的。
　　王子騰雖然心性稍弱，但能力還算不錯。
　　真要納了他女兒為妾，不大好聽，也傷了親戚情面……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面色微變，道：“可是……妳寶哥哥卻和她……”
　　賈寶玉把人給辦了。
　　賈環挑眉道：“讓姨媽給他說清楚，是王瑜晴她娘安排的下作手段。”
　　賈母哭笑道：“真要那樣，更傷親戚情分。”
　　賈環搖頭道：“老祖宗，咱們賈家，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，保持冷靜就夠了。生活中的壹些問題，您老盡管隨心所欲的去施為就是。
　　王子騰若是有什麽意見，就只管讓他來找孫兒就是。
　　孫兒會跟他講道理的。
　　這件事，理虧的不是我們賈家……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猶豫了下，才點點頭，道：“我再想想吧……不過，妳寶哥哥是萬萬不能娶她為妻的。王家家教不好，妳寶哥哥若是娶了她，家中再無寧日。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那就不娶就是，從西域回來後，孫兒辦幾場酒宴，專門把都中各大府第的誥命夫人和小姐們都請來，您相中了哪家的姑娘，就去哪家提親就是。
　　咱們家的孩子若是娶不上媳婦，那才是笑話。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佯怒的白了賈環壹眼，道：“妳還有臉子說，我相中了那琴丫頭，偏妳在裏面搗鬼，把人給支走了！這會子又來作好人……”
　　賈環抱天屈道：“怎麽就成孫兒的錯了？”
　　賈母冷笑道：“妳當我眼瞎嗎？那琴丫頭看妳的眼神，分明就不對！要不然，寶丫頭為何急著打發她出府？她倒也是明眼人，起了疑心防備著呢！
　　哼！這種手段，老祖宗我見過不知多少！”
　　賈環聞言訕笑了聲，然後還是護老婆，道：“您老八成是看錯了……”
　　賈母笑而不語。
　　賈環這慫貨，為了轉移註意力，就把親姐給賣了：“老祖宗，還忘了跟您說……前兒壹夜，孫兒不是在宮中宿了壹宿嗎？那天陛下來找孫兒談話，意思是，想把三姐姐說給荊王府，為荊王世子正妃。
　　這麽大的事，孫兒當然不敢自專了，就說回來問問您的意見……
　　當然，三姐那邊也要問問。
　　等我從西域回來後，請他進府走壹圈，談壹談，讓三姐藏在屏風後聽聽，看看，到底中意不中意。
　　不中意的話就算了，中意的話，再過個兩三年，就可以說親了……”
　　賈母聞言，生生氣樂了，道：“妳這都計劃的穩穩當當了，還來問我的意思？”
　　見賈環訕訕壹笑後，賈母哼了聲，又道：“也是奇了，這堂姐倒比親姐還親，我倒看不出，我的三丫頭比別人差到哪去……”
　　賈環提醒道：“老祖宗，都是您的孫女，哪有什麽別人？”
　　賈母瞪了賈環壹眼，道：“二丫頭有妳護什麽壹樣的護著，還用我來親近？”
　　賈環“惱”道：“寶二哥有您護命根子壹樣的護著，您不還是讓孫兒照看著嗎？”
　　賈母不理這茬，道：“妳不放心二丫頭進王府，怎麽就放心妳三姐姐進王府了？”
　　賈環呵呵笑道：“不是不放心二姐姐進王府，是不放心她進那座王府……這件事，以後再談。太上皇大行，再怎麽著，也得過個三五年再說吧。”
　　賈母氣樂道：“又不是尋常百姓家，天家哪有這個講究？”
　　賈環搖頭道：“總之，那位非良配……”
　　“大奶奶來了！”
　　正說著，鴛鴦在外面高聲喚了聲。
　　祖孫倆頓時都收了口，就見鴛鴦領著李紈進來。
　　李紈如今替王熙鳳管家，因此每日壹大早都要先過來給賈母請安，而後再去處理府內瑣事。
　　進了東暖閣後，見賈環也在，微微壹怔，而後給賈母笑著請了安。
　　賈母忙叫起，笑道：“囑咐了多少回，外面那麽多事要忙，就不必每日來請安，卻總是不聽……”
　　李紈依舊是壹身素色雲裳，聞言笑道：“晨昏定省不是小事，哪裏能省得？環兄弟每日裏那麽多大事要忙，還每日裏來給老太太請安，更何況我們？”
　　賈環呵呵笑道：“大嫂子，可有不聽話的奴才？有的話直接報我的名兒，嚇不死她們！”
　　“噗嗤！”
　　李紈聞言笑出聲，看了賈環壹眼，臉色微熱，見賈母有些深意的看著她，忙收回目光，正色道：“老太太，昨日的事都已經辦妥了……”
　　賈母“嗯”了聲，卻先對賈環道：“妳外面的事也多，就先去忙吧。”
　　賈環應了聲，道：“那行……不過等大嫂子回完事後，老祖宗再歇壹會兒，您氣色看起來不大好。”
　　賈母柔和壹笑，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　　賈環壹笑，又對李紈和鴛鴦點點頭後，出門而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