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三百零三章 皇皇大道

　　“賈環……”
　　盡管贏祥肯定是和隆正帝壹夥兒的，可此刻還是忍不住，面色古怪道：“妳知道不知道，妳在說什麽？”
　　隆正帝狠狠瞪向了老十三，老十三良心未泯，強忍笑道：“妳是要將那些武勛將門，奪權，流放蠻夷之地！妳確定妳做的到，他們會聽妳的？”
　　隆正帝都不好意思瞪人了，臉色有些羞惱。
　　似還有些擔心賈環回過神來尥蹶子……
　　賈環沒有，他正色道：“王爺，臣的腦子還沒壞掉，知道這是什麽意思。”
　　贏祥奇道：“妳真有把握？”
　　賈環道：“不管有沒有把握，都要去做。
　　只有為大秦不斷開疆辟土，建立功勛的武勛，才是好武勛。
　　國朝周邊，除卻北邊厄羅斯外，百年內都不會再有什麽戰事。
　　就是厄羅斯，都未必敢輕啟戰端。
　　兩大帝國的碰撞，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。
　　所以，在很長遠的時間內，武勛們都只能是擺設。
　　爵位世代降襲，用不了幾代，也就泯然於眾了。
　　所以臣相信，他們壹定願意揚威海外，再建新功。
　　至於他們願意不願意去蠻夷之地……
　　臣相信等他們征服了那裏，就知道那裏的好處了。”
　　贏祥聞言，笑道：“妳能如此考慮就好，看來是有把握的……
　　這樣極好，記得告訴他們，皇上這樣煞費苦心，是為了保全他們，賜給他們真正的世代富貴……”
　　“妳這是什麽德性？！”
　　見賈環聽至此，壹張臉跟聞到屁壹樣，隆正帝登時又起火，怒喝道。
　　賈環撇了撇嘴，也不言語，只是眼睛滴溜溜的轉。
　　隆正帝下意識的就想找東西砸過去，方才將玉鎮紙已經丟出去了，禦桌上能砸過癮的只有壹方玉璽。
　　只是他手剛抓到玉璽上，就看到賈環賊眉鼠眼裏期盼的眼神。
　　隆正帝生生氣笑了，罵道：“妳這個混賬東西！朕給妳，妳敢要？！”
　　賈環想了想，遺憾道：“還真不敢要，多壹事不如少壹事罷……”
　　隆正帝哼了聲，道：“妳方才說，又打通了絲綢之路，是怎麽回事？”
　　賈環忙將王世清走絲路壹事詳細說了遍，之後道：“陛下，此舉意義之大，不下於當年張騫出使西域。
　　王世清說，他壹路西行，雖然多有艱難險阻，但因為大秦覆滅準格爾壹戰，使得大秦在玉茲、大月氏等國威名遠揚！
　　這才使得他能順利繼續往西行。
　　王世清不僅打通了西方諸國與大秦建交之路，還帶回了各國君主對陛下的國書。
　　此功甚大！”
　　隆正帝眼睛登時圓睜，急道：“國書何在？”
　　賈環道：“還在臣家裏……”
　　隆正帝又開始找東西了，實在沒什麽好丟的，就拿起壹個筆架，朝賈環砸了過去。
　　賈環哭笑不得道：“之前不是暴雨嗎？臣擔心毀壞了國書，才好生封存起來了。”
　　隆正帝這才冷哼壹聲，對蘇培盛道：“去，帶人去賈家，取國書來。”
　　蘇培盛忙應下，匆匆出去了。
　　外交和軍事，即使在後世，都是壹個國家主權的象征。
　　在這個時代，能得真正萬邦來朝，對於任何壹個帝王，都是無與倫比的誘惑。
　　隆正帝已經陷入了幻想中……
　　贏祥雖然也高興，倒還冷靜些，他看著賈環道：“妳這是準備組商隊，重走絲路？”
　　賈環點點頭，道：“當然。往大裏說，壹個國家的發展，壹定要走出去，不斷與其他國家交往，取長補短，才能不斷進步，不會閉門造車，自尊自大。
　　往小壹點說，絲綢商路是壹條黃金之路，能賺取大量財富。
　　何樂而不為？”
　　隆正帝也清醒過來了，皺起眉頭道：“賈環，外面都說朕是個急躁性子，可朕怎麽覺得，妳比朕還急？
　　又要開發海外之地，又要開墾黑遼之地，妳自己還壹直不斷的經略西域，如今又要走絲路。
　　以上無論哪壹樣，想要做好做大，都要以舉國之力來為之。
　　妳壹下開了這般多頭，照顧的過來嗎？
　　楊廣當年修大運河，也是好心的……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陛下，這完全是兩個概念！
　　楊廣修運河，只是壹味的征徭役，百姓苦不堪言。
　　可大秦開發黑遼，建設西域，都是給百姓付出真金白銀，發糧發米的。
　　如此壹來，非但沒有苛刻百姓，反而讓他們勞動創造出了財富，這是好事。
　　至於為何同時開通絲路和遠洋海外。
　　這根本不矛盾，本質上說，都是為了從番邦異國賺取海量財富，來支持大秦的建設！
　　大秦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，開發西域，打造大海船遠洋，為的不就是通商賺銀子？
　　您不會真以為這般做只是為了傳播您的名聲吧？”
　　“放屁！”
　　隆正帝聽到賈環的戲謔，咬牙罵道。
　　賈環想了想，道：“陛下，去了武勛將門領兵，朝廷如何保證軍隊的戰鬥力？”
　　隆正帝眉頭皺起，道：“軍中除了勛貴，就沒人會帶兵嗎？”
　　賈環搖頭道：“太少，因為以前的機會不夠。
　　但凡都指揮使，甚至大部分營指揮使身上，多少都帶著爵位。
　　沒有出頭獨當壹面的機會，說到底都是紙上談兵。
　　大規模換血後，軍隊戰鬥力在壹定時間內，必然會出現銳減。
　　雖說預料中會四海承平，但國事，尤其是國防之事，容不得半點僥幸。”
　　“既然妳提出來這個問題，想來已經想到法子了，還藏著掖著做什麽？”
　　隆正帝覷著眼睛問道。
　　賈環嘿嘿壹笑，道：“陛下何不辦個軍官學院？從軍中招收壹些身家清白的好苗子，然後請壹些老將們當先生，教他們領軍之道。
　　十年時間內，足夠教出幾批了。
　　到時候，讓這些人從底層軍官做起，至少能保證基礎戰鬥力。
　　這樣，就不會出現太大的斷層了。”
　　“軍官學院？”
　　又是壹個新名詞。
　　隆正帝和贏祥聞言後面面相覷，但是再壹細想，還真有些門道。
　　既然聖賢書能由夫子教誨，那領兵之道。
　　贏祥道：“皇上，此事可以交軍機閣議壹議。”
　　隆正帝點點頭，道：“雖然將軍只有在戰爭中歷練出來，不過，讓老將傳授壹些排兵布陣之道，將其經驗授出，也是好的。”
　　說著，還贊許的看了賈環壹眼。
　　賈環壹看有戲，忙又道：“陛下，不止是軍隊啊！還有經商的，還有匠人，都可以辦學院……”
　　“快閉上妳的嘴！”
　　隆正帝沒好氣喝道：“妳是安生日子過夠了？”
　　贏祥見賈環有些懵，就解釋道：“賈環，朝廷能開立軍官學院，是因為兵家乃國事。
　　另外就是，開立軍官學院，是為了取代武勛世家掌兵。
　　因此，朝堂上的文官們多不會反對，甚至還會大力贊成。
　　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允許讓商賈和匠人也開立學院。
　　這事關聖道，妳若敢動作，壹定會引起最強烈的反擊。
　　千年前，董仲舒耗費了何等力氣，才勸著漢武罷黜百家，獨尊儒道。
　　妳想再開百家，需想想會鬧出多大的亂子來。”
　　賈環聞言，有些不甘心道：“那，要是以商會和工會之名成立，然後行教授之道呢？”
　　贏祥聞言，看向隆正帝。
　　隆正帝捏了捏眉心，道：“低調些做吧，最好不要鬧出亂子來。
　　其他事那些文官可以讓步，哪怕妳們搜刮貪斂，可涉及道統，全天下的文官都會起來反對。
　　賈環，不要與朕添麻煩了。”
　　賈環想了想，道：“罷了，臣還是把這些放到海外去搗鼓吧。”
　　說罷，最後道：“陛下，王世清有巨功於朝廷和社稷，您不可薄待了他。
　　張騫出使歸來，得封列侯博望。
　　您怎麽著也要比漢武帝大方些吧？”
　　隆正帝面無表情的看著賈環，道：“張騫封爵是因為有功於漢朝打擊匈奴。”
　　賈環正色道：“王世清出使也有功於咱們大秦破開厄羅斯的包圍啊！陛下您不知道吧，厄羅斯的兵鋒時常觸入玉茲和大月氏等國。
　　尤其是在準格爾覆滅後，羅剎鬼子沒了競爭對手，愈發肆無忌憚。
　　壹旦讓厄羅斯侵占了玉茲和大月氏，他們必然會對西域再次展開覬覦。
　　不可不防。”
　　隆正帝聞言，眉頭緊緊皺起，道：“這件事，是要重視起來……交由軍機閣議吧。
　　行了，沒事妳去武德殿和贏晝湊活壹宿吧。
　　宮裏已經封了門禁，別折騰著出宮了。
　　朕和忠怡親王還要處理朝政，沒功夫和妳白話。”
　　賈環氣笑道：“陛下，過河拆橋也沒您這樣的。王世清的爵位怎麽整？妳可別賜個男爵子爵就打發了，忒小氣！”
　　隆正帝沒好氣道：“妳當爵位是大白菜嗎？”
　　賈環正色道：“陛下，王世清立下的功勞，難道只值白菜價？”
　　隆正帝想了想，道：“這個王世清，也是世家子弟吧？”
　　賈環忙道：“原是金鄉侯府。”
　　鄉侯，只能封壹代。
　　聽起來好聽，其實也就是個面子活……
　　隆正帝道：“那就恢復他祖上的爵位，封其金鄉侯。”
　　見賈環還不依不饒，隆正帝不耐煩的揚聲喝道：“其余的，等他再次出使歸來再說。
　　國朝名器，豈容妳討價還價？”
　　贏祥也笑道：“賈環，放心去休息吧，皇上何曾虧待過忠誠出力的臣子？”
　　賈環不說話，伸手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。
　　贏祥見之頓時噴笑出來，然後就見隆正帝抄起禦案上的壹大摞折子要砸過去。
　　賈環轉身溜走……
　　“這個混賬！”
　　隆正帝笑罵壹聲。
　　壹旁贏祥看到這壹幕，心中感慨壹聲：真的長大了。
　　從始至終，這對君臣都默契的沒有提及今日賈環被伏殺壹事，沒有提及背後可能存在的真正黑手。
　　當然不是放過他們。
　　只是相比於國朝大局，不必為了那些魑魅魍魎，鬧的人心惶惶不寧。
　　等到大勢鋪就後，那些鬼祟的東西，也只能無聲無息的滅亡。
　　這就是皇皇大道！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