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二百壹十二章 迎春托請

　　贏祥聞言奇道：“皇上，賈家城南莊子裏，難道沒有黑冰臺的人？”
　　黑冰臺和中車府的事，與軍權之事，是贏祥這個總理王大臣都無法觸碰到的……也從來都是他主動避開的。
　　因此，他並不清楚黑冰臺到底滲透到哪些地方。
　　不過在他想來，城南莊子那種地方，壹定會被滲透。
　　連他忠怡親王府都有黑冰臺的人，何況那座極醒目的莊子……
　　隆正帝聞言，哼了聲，也不避諱，直言道：“那座莊子雖不大，卻也不小。
　　分內外兩處，外圍的，自然有人看著。
　　可內圍……
　　連趙師道都沒法子。
　　派了幾批人手進去，全都有去無回。
　　第二天被丟在大門口，顏面掃地。
　　這還算是給臉了……
　　窺伺賈家那些方子的人很多，天南海北，不知請了多少高手想往內裏去。
　　那些人，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。
　　賈家那座莊子，竟成了龍潭虎穴！”
　　贏祥想了想後，道：“應該就是賈環那個小妾搗鼓出來的方子吧？
　　皇上，賈環只賣了份玻璃方子，就折騰出千萬兩銀子來。
　　他還有不下於玻璃的白瓷方子，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各種玩意兒。
　　想來，他應該是怕那些有失……”
　　隆正帝聞言，緩緩點點頭，道：“應該就是這樣……玻璃方子拍賣後，窺伺賈家城南莊子的人也就更多了壹倍不止。
　　若不是賈環兇威太甚，動輒下辣手。
　　賈家親兵也都是壹等壹的殺坯……
　　朕以為，那些人敢糾集在壹起，往裏面硬闖。
　　畢竟，利益動人心。”
　　贏祥聞言點點頭，道：“皇上說的是，那些人膽子的確極大。
　　也就是賈環，換個人家，還真未必守得住。”
　　隆正帝哼了聲，道：“所以他才這般肆無忌憚，弄出這樣壹艘船來顯擺！”
　　贏祥呵呵笑道：“賈環應該不是為了他自己，而是為了他那些老婆小妾……”
　　隆正帝道：“在好好的甲板上，掏出壹個水池子，也是給他小妾準備的？”
　　贏祥眉尖壹挑，笑道：“很有可能！別的不說，只那個小吉祥，壹定是個愛頑的！”
　　隆正帝聞言，嘴角抽了抽，道：“什麽樣的混賬主子，養出什麽樣的混賬丫頭！
　　罷了……”
　　隆正帝瞥了眼贏祥手中的紙封，想了想後，繼續道：“那混賬就要下江南了，離了京城，也做不出什麽大事。
　　就讓他去江南，做他橫行霸道的紈絝衙內吧。
　　其余的，讓趙師道派人盯著就是……”
　　正說著，就見趙師道匆匆從外面進來。
　　能不告而入上書房者，絕不超過五指之數。
　　“陛下，密間回報，寧國侯賈環於方才，從布政坊李相府而出，帶走了李相爺為相多年佩戴的壹枚玉扳指，和壹封寫與江南士林宗室黃以周的信。”
　　此言壹出，隆正帝和贏祥兩人，齊齊變了臉色。
　　即使是壹個帝王和壹個親王，也從不敢忽視布政坊那頭老狐的影響力。
　　堪稱恐怖！
　　寫給黃以周的信倒也罷了，想來是為了緩和壹下賈環和江南士林的敵對形勢，不算什麽。
　　可那枚玉扳指，幹系卻太過重要……
　　賈環本就身系武勛壹脈的核心地位，才讓隆正帝不得不放逐他出京，以便淡化影響。
　　誰知，李光地轉手竟將那枚象征意義隆重的玉扳指給了賈環。
　　如此壹來，賈環在文官中的地位，都會變得漸漸超然。
　　而江南之地，正是李光地故舊子弟遍布之地。
　　賈環去了江南，那……
　　那老不死的到底想做什麽？
　　壹時間，隆正帝又驚又怒，面容猙獰道：“這個老匹夫！！”
　　“砰！”
　　震怒下，隆正帝壹拳砸在禦案上，震的滿案奏折紙筆飛落到地上。
　　贏祥面色冷峻，細眸中隱現寒芒，正想說什麽，就聽壹小黃門在殿外求見。
　　蘇培盛壹驚，忙出去看發生何事。
　　未幾，又匆匆折返回來。
　　對隆正帝躬身道：“陛下，布政坊相府送上壹封奏折，說是李相爺親筆所書。”
　　“呈上來！”
　　隆正帝聞言，細眸壹瞇，語氣焦急道。
　　不怪他失態，若李光地這頭老狐貍真要和他作對，雖不可能將他掀下龍椅，卻也能動搖他的江山國本。
　　他現在就想看看，那活成精的老頭兒，到底想怎麽說。
　　從蘇培盛手中接過壹本厚厚的奏折後，隆正帝甚至沒坐下，就站著翻閱起來。
　　眉頭先是壹皺，臉色壹黑，但到後面，卻滿滿舒緩下來，長出了口氣後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原來如此……”
　　……
　　夜色降臨。
　　當賈環再次回到榮慶堂時，榮慶堂當堂已經擺放好了壹張偌大的圓桌。
　　滿堂身著錦繡的內宅婦人姑娘，或川流不息，或靜坐頑笑。
　　只是，壹抹淡淡的離別氣氛，還是明顯生出。
　　再歸來，不知幾年後呢……
　　不過，都是極懂事的姑娘，沒人會將這種情緒帶到臉上。
　　輪番陪著賈母說話，逗趣。
　　林黛玉坐在軟榻邊，對賈母笑道：“老太太還記得那年，我剛來府上第二年，就知道雲丫頭最淘氣。
　　她那會兒子，穿上寶二哥的大衣裳，頭上也勒了抹額。
　　遠遠的站在廊下自己樂，老太太只以為她是寶二哥，就招手喚她：‘寶玉快過來，仔細燈兒落下灰，迷了眼！’”
　　聽她這般說，賈母也想起往事來，笑的高興道：“記起來了，那會兒子，正是雲兒最淘氣的時候。不過她穿上寶玉的衣裳，倒也好看。”
　　史湘雲沒好氣的白了林黛玉壹眼，道：“林姐姐還說我，那會兒子，林姐姐剛進府裏，成天就會哭……”
　　“噗嗤！”
　　王熙鳳、李紈、賈迎春、賈探春等人無不噴笑。
　　紛紛說起當年的事……
　　“那時我還詫異，真真是個水做的姑娘，動輒就落淚……”
　　“起初我還以為是有不開眼的丫頭嬤嬤怠慢了林妹妹，悄悄查了查，原準備下狠手給林妹妹出口氣，誰知道，根本沒人欺負她，是她自己愛哭……”
　　“老天爺，就沒見過那麽愛哭的，壹宿壹宿的流淚啊……”
　　“極是呢，我們姊妹們都不敢招惹她，唯恐惹哭了，鬧到老太太這裏，豈不成了我們的不是？”
　　林黛玉傻眼兒了，怎麽就惹起了公憤？
　　好妳個雲兒！
　　見她瞪來，史湘雲也不怕，仰頭笑的開懷。
　　“別欺負我林姐姐，有什麽都沖我來！！”
　　賈環進門後，略壹觀察局勢，就沖進包圍圈，拍著胸脯大聲道。
　　林黛玉見眾人笑成壹團，非但沒感激賈環的好意，還氣惱的啐了口。
　　“沖妳來就沖妳來！”
　　史湘雲瞪著明亮的大眼睛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打小妳就不學好！吊兒郎當的，整天和燎了毛的野貓子般。看人都是斜著眼睛看……”
　　“噗！”
　　“哈哈哈！”
　　聽史湘雲這般壹說，賈家眾人們紛紛想起賈環當年的“光輝形象”，壹個個大笑不止。
　　七嘴八舌的說起賈環當年的醜事來，真真是……壹開口就停不下來。
　　連賈迎春都說，當年賈環從她那裏順跑了幾顆棋子。
　　也不知拿幾顆棋子回去有什麽用。
　　賈探春說她丟了支好筆，賈惜春說她少了盤好點心……
　　李紈也湊趣說了幾句，王熙鳳更是“嘚吧”“嘚吧”的說了壹禿嚕……
　　看著賈環發黑的面色，賈母笑的不行，看著賈環喜道：“這下妳可滿意了？”
　　賈環黑著臉，低著眼，掃了壹圈，卻讓家裏姊妹們愈發笑的直不起腰來，無奈道：“反正我都不承認，隨便妳們說！
　　對了，我知道妳們說的事是誰幹的了，都是小吉祥！”
　　小吉祥此刻也在，正在角落裏和香菱不知悄悄商議什麽。
　　不過耳朵裏居然也聽著動靜，聽賈環點了她的名，她忙起身，點頭道：“嗯，都是我幹的！三爺光幫我踩點放風，我去偷！”
　　“噗！”
　　林黛玉噴笑著過去揪住小吉祥的臉往兩邊扯了扯，道：“妳這是在幫妳三爺，還是在坑妳三爺？”
　　小吉祥得意洋洋，道：“我當然幫我三爺！”
　　說罷，臉上笑容壹收，央求的看著林黛玉道：“好太太，妳幫我同三爺說說，大寶兒二寶兒還沒送上船哩！可不敢忘了！”
　　林黛玉被她喚的高興，沒好氣白了她壹眼，道：“妳自己不會去說？妳三爺最疼妳了！”
　　小吉祥嘿嘿壹笑，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，道：“三爺疼我只是哄丫頭，不像對太太，那才是最好的哩！誰不曉得？”
　　林黛玉忍了又忍沒忍住，香口彎成好看的弧度，在小吉祥眉心處點了點，道：“油嘴滑舌也跟妳三爺學，妳就不學好！”
　　話雖如此，還是轉身走到賈環跟前，說了這事。
　　賈環聞言壹笑，對林黛玉輕聲說了幾句後，又瞟了眼小吉祥，就繼續同賈迎春說話了。
　　林黛玉遠遠的對小吉祥點點頭後，小吉祥壹張臉登時喜成了花兒，讓林黛玉看的笑不停……
　　“環弟，我求妳壹件事呢。”
　　賈迎春有些為難羞愧的看著賈環道。
　　賈環忙道：“姐姐這是什麽話，有事妳只管說，和我還談什麽求不求的？”
　　賈迎春慚愧的低下頭，道：“我知道環弟極忙，有那麽多大事，卻還給妳添惱……”
　　“誒……”
　　賈環壹擺手，道：“姐姐能有什麽大事讓我添惱？只管說便是。”
　　賈迎春聞言，擡頭看向賈環，歉意道：“是櫳翠庵裏的妙玉，聽說咱們都要下江南，心裏也動了回鄉看看的心思。
　　她原是江南蘇州官宦人家的女兒，因身子不好，便在廟裏帶發修行，只因聽說長安都中有觀音遺文，才……”
　　賈環不等賈迎春說完，就笑道：“我當什麽難事，不就是想壹起回江南嗎？這也叫事？
　　姐姐打發人去同她說壹聲，明兒壹起走便是。”
　　賈迎春聞言，面帶感謝，卻還有些為難之色，道：“環弟，那妙玉……她是邢蚰煙邢姑娘托付我照看的，性子不大好……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沒事，我又不同她打交道，縱然言語冒犯壹二，我也讓著她。”
　　“不是不是……”
　　賈迎春忙道：“我是說，她還想帶幾箱經書回去，還有壹些家俬……她拿不動。嬤嬤也拿不動，她又不願讓小廝去搬……”
　　賈環哈哈笑道：“成，我壹會兒派青隼的姑娘去搬，她們會武功，力氣大，壹準沒事。
　　姐姐，可還有別的要求沒有？”
　　賈迎春愧意道：“再沒了，盡給環弟添惱……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這算什麽，姐姐既然答應了邢姑娘，如今就要守住諾言，極好的事。
　　再說，邢姑娘嫁給了王世清，王世清在為我的事奔波西域萬裏之遙，原是壹家人，幫她點忙，也是應該的。
　　對不對？”
　　賈迎春溫柔可親的面上，靦腆壹笑，道：“林妹妹說的不差，環弟果然最會哄女孩子！”
　　賈環：“……”
　　看著賈環發傻的模樣，賈迎春咯咯笑出聲，聲音親切悅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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