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二百壹十六章 窮酸！

　　說實話，賈環雖然知道這篇《碩鼠》，是出自詩經。
　　但具體的意思，他真的已經忘了……
　　前世讀書的時候，也沒多在意。
　　但無論如何，他都知道碼頭上那些士子是在罵他為碩鼠。
　　而碩鼠，顯然是不好的東西。
　　王八蛋！
　　敢在我那麽多老婆面前，給我難看！
　　“小吉祥！”
　　賈環沈聲壹喝。
　　小吉祥“嗖”的壹下躥過來，小臉興奮的通紅，大聲應道：“喏！！”
　　可到底有些不給力，沒等賈環吩咐，她就急死忙活的轉頭對香菱道：“快快，香菱快去取了我的寶劍來！我要和三爺去闖蕩江湖了！”
　　“噗！”
　　本來眾人都有些難看的臉色，被這熊孩子給逗笑了。
　　賈環抽了抽嘴角，恨聲道：“妳去取三爺的長弓來！三爺今兒非把那群王八蛋的蛋給射爆了！”
　　“呸！”
　　壹陣啐棄聲……
　　小吉祥倒是興高采烈，壹蹦壹跳的去樓下尋賈環的長弓去了。
　　沒壹會兒，就背著壹個比她還高些的大弓回來，香菱捧著箭壺，也是海大的。
　　賈環接過長弓後，張弓搭箭，就要射出去。
　　贏杏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三層甲板頂端，灑脫笑道：“那些蠢貨不過是被人蠱惑後，腦袋發熱的可憐蟲。妳殺他們有何用？
　　反而中了背後那起子小人的奸計，憑白更壞了名聲。”
　　賈環想想也是，道：“那怎麽辦？我多咱吃過這樣的虧？”
　　贏杏兒慵懶的伸展了下腰肢，雖著壹身士子服，可曲線還是勾勒的極為動人，瞥見賈環的癡相，沒好氣的白了眼後，笑道：“若是我，就不願理會那些蠢人。查出挑事之人，給他帶上三十斤的重枷，在碼頭上跪到死就是……
　　不過妳若現在就氣不過，也不是沒法子。
　　他們罵妳為碩鼠，妳隨便撿壹些話罵回去就是。”
　　說著，看了眼大氣都不敢喘，似唯恐讓她也帶枷的小吉祥，嘴角彎起壹抹笑意，道：“小吉祥，聽說妳最喜歡罵人，幫妳三爺出個主意吧？”
　　小吉祥垂頭著，忸怩的用腳上的鹿皮小靴子在甲板上畫著圈，道：“公主姐姐，奴婢平日裏最守本分，很有口德的，從來不罵人……”
　　“妳再敢同我胡扯試試？”
　　贏杏兒似笑非笑道。
　　小吉祥忙擡起頭，正色道：“不如，就罵他們是群蛆了心的孽障，沒造化的……噯喲！”
　　建議沒說完，腦袋上就被扣了個瓜崩，痛呼了聲。
　　轉頭看向賈環發黑的臉……
　　壹旁處，林黛玉等人差點沒笑出個好歹。
　　小吉祥也反應過來不妥，這些話都是趙姨娘招呼賈環專用的。
　　她忙道歉道：“三爺，我說錯了，那些人是什麽好貨，原不配這樣被罵，只有三爺才配……”
　　“哎喲，哎喲喲……”
　　林黛玉著實忍不住了，伏在壹旁史湘雲的肩頭，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。
　　其她人也沒好到哪去。
　　連贏杏兒都“噗嗤”壹聲笑出來，搖頭對賈環道：“妳教出的好丫頭，自己受用吧。”
　　賈環覷眼看了贏杏兒壹眼後，又側目看向小吉祥，語氣不善道：“小吉祥，再給妳壹次機會。”
　　小吉祥怕怕的壹笑，開動腦筋急轉彎，大眼睛壹亮，道：“有了！就罵，就罵他們烏龜王八蛋，生兒子沒……”
　　話沒說完，被壹旁的史湘雲狠狠堵住了嘴巴。
　　史湘雲紅著臉罵道：“真真是瘋了，再敢跟那些爛嘴婆子學這些，仔細我，仔細我……”
　　“啪”的壹聲，史湘雲在小吉祥的圓屁股上重重抽了壹巴掌。
　　卻沒人同情她，方才那些話，確實不是女孩子該說的。
　　小吉祥被放開後，見眾人都惱她，垂頭喪氣道：“罵別的又不解氣，總不能就罵壹聲窮酸吧？”
　　“唔，窮酸就很好。既解氣，又比妳方才說的都素雅些。”
　　贏杏兒壹挑眉尖，說道。
　　贏杏兒從來都是不修眉的，但她的眉毛和眼睛壹般，天生就極好看。
　　不過於濃黑，也不似眷煙雲霧。
　　比劍眉柔順些，但又比柳葉英氣些。
　　小吉祥得到認可後，登時恢復了精神頭兒，抿抿嘴，有些得意。
　　她真是最單純的人……
　　贏杏兒見之好笑，道：“既然妳出了好主意，就由妳喊吧，我們不搶妳這功勞，也就妳的嗓門兒最大。”
　　其實距離碼頭已經很遠了，船也到了江心。
　　碼頭上那些士子，也只有在這個距離才敢挑釁賈家。
　　所以，贏杏兒出的主意，只是玩笑話罷了。
　　碼頭上集合了數百人的聲音，才隱隱傳到這裏。
　　小吉祥嗓門再高，也不可能罵回去……
　　小吉祥卻當真了，她面色十分嚴肅，站在船舷邊，眼睛苦大仇深的看著遠遠的那群白點，深吸壹口氣後，大聲道：“窮酸！！”
　　身後林黛玉等人，需要相互攙扶著才能勉強不笑倒。
　　小吉祥卻不滿意，她也發現了對面許是聽不到，壹點反應都沒有……
　　生氣的喘了兩下後，忽地站起馬步，壹雙小手抱拳放於腰間，面色肅穆，氣沈丹田，而後張口以蘊著粗淺內勁的聲音，大聲道：“窮……光……蛋！！”
　　“噗！”
　　本來被陡然增大的聲音唬了壹跳的眾人，聽清她喊的話後，再也強撐不住了，紛紛笑倒在地。
　　而對面的誦歌《詩經》聲，居然真的停了下來……
　　小吉祥這下得意了，眼睛溜亮，再大聲喊道：“妳們這些，窮……光……蛋！快閉上妳們的破嘴，仔細我撕了……咳咳咳！”
　　用力過猛，岔著氣了，沒罵盡興，小吉祥就壹陣劇烈咳嗽。
　　然後就感覺被抱了起來……
　　小吉祥回頭壹看，大驚失色，道：“三爺，妳……咳咳，妳不會把我丟水裏去吧？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我舍得丟妳？”
　　小吉祥海松了口氣，心裏壹喜，也不咳嗽了，乖巧的靠在賈環懷裏。
　　眼睛卻悄悄瞄向三層的大女王贏杏兒。
　　贏杏兒沒好氣地笑道：“妳三爺是怪我欺負妳呢！妳得意了？”
　　小吉祥其實是想裝壹裝的，可這會兒子實在繃不住了，小手壹捂嘴，嘻嘻偷樂起來，眼睛彎成了月牙！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就是嘛，那麽大個公主，欺負咱小百姓做什麽？是不是？”
　　小吉祥好歹還知道厲害，忙搖頭。
　　贏杏兒懶得理會這對混賬主仆，見江上起的薄霧已經隔絕了對面，也沒有動靜再傳來，就又回自己的屋裏。
　　相比於二層的奢靡，三層要簡潔許多。
　　雖然也有壹副“結婚照”，卻被贏杏兒珍藏了起來。
　　取而代之的，是壹副密密麻麻的“星空圖”。
　　這幅圖，賈環上次就見過，是壹門帝王學問。
　　上面的每壹個點，都代表著大秦的壹個官員……
　　倉促離京，帶來的變動著實太大。
　　贏杏兒需要仔細理壹理，哪些人還可以用，而哪些人，會動搖，但尚可爭取。
　　還有哪些人，將會改變立場。
　　……
　　當整艘船都是自家的，船上人也都是自家人時，旅途，將不會枯燥，反而會有趣許多。
　　有的人在船樓客廳中的沙發上坐著茶話。
　　有的人帶著丫鬟，自由自在的坐在船舷邊，看著滔滔江水。
　　眺望著遠處青山。
　　有的人甚至來了興致，不知從哪兒尋出了魚竿，坐在船邊垂釣。
　　當然，多半是不能釣到魚的，但那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這種感覺和意境……
　　還有人，則終於找到了“失散多年”的親人……小吉祥帶著香菱，領著兩只半大熊貓滿甲板上瘋跑……
　　聽著滿耳的歡笑聲，賈環使人找來了烤架，和預先在船艙裏冰住的半片鹿脯，樂呵呵的為大家烤起肉來。
　　抽空還指點來尋他頑的薛寶琴，為大家做壹份水果沙拉……
　　公孫羽煎好了藥，帶著晴雯四處為大家服務。
　　賈迎春和賈惜春姊妹倆都有些暈船，雖不嚴重，卻難免不舒坦，服了藥後，就立竿見影的恢復過來。
　　正巧，下面白荷打發人送來了些玩意兒給家裏姊妹們解悶兒。
　　都是些頗為靈巧的小玩意兒，有彩色的風車，有巴掌大的小船，還有拉力小馬車，往後拉幾下，放在地上自己就會跑。
　　這些東西，眾人見了鮮後，就都便宜小吉祥、賈惜春和香菱了。
　　但還有壹樣東西，大夥卻都稀罕的了不得。
　　壹根尺許長的精銅管，兩頭置放著兩塊小圓玻璃，就這樣，居然就變成了千裏眼！！
　　白荷派人壹起送了八、九支上來，在外面耍子的人正好壹人輪上壹支，想來也是她有心了。
　　不過效果真真好，只見船舷邊上，站著壹長溜的姹紫嫣紅。
　　每人手裏舉著壹支“千裏眼”，瞇著壹只眼，或看江邊岸上，或看江心遠處……
　　小吉祥最仗義，她抿著嘴用力抱起壹只熊貓，然後讓香菱快快拿著“千裏眼”，讓熊貓臉上的黑眼圈也變成千裏眼……
　　快樂的嬉笑聲在飄逸著清香的金絲楠甲板上回蕩著……
　　董明月則面色古怪的走到賈環身邊，拿著手中那個奇怪的物什，對賈環道：“環郎，這個……就是白妮子送我的禮，說叫掌心雷……”
　　賈環看著董明月手中熟悉的造型，眼睛微微瞇起，道：“裏面沒裝子藥吧？”
　　董明月搖搖頭，道：“裝是裝了，不過白妮子說，只要不打開下面那個機關保……保險，就不能用。”
　　賈環笑道：“等到了地兒後，我尋個秘處再教妳用吧。這個……可是真真的神兵利器。白荷有心了……”
　　董明月撇撇嘴，道：“那妮子心思多著呢，妳當她白送我禮？她說了，要是我喜歡這個，日後就得教她孩子習武呢。”
　　賈環聞言哈哈壹笑，將手中的釬子舉起，控了控油脂後，放在盤子上，拿出壹支給董明月，道：“來，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　　董明月笑呵呵的接過，就見賈環在那裏怪聲怪氣的喲呵：“餵，來瞧壹瞧看壹看，香噴噴的買買提烤肉出爐嘍！保管大家，吃了壹串，還想壹串……”
　　“噗嗤！”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