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士

衣山盡

歷史軍事

  壹個現代人,穿越到明末的江南。   此刻的揚州還是歌舞升平,還是小橋流水曲水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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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8章 高壹功的掙紮

國士 by 衣山盡

2018-7-24 14:37

  弘光二年的深秋,在東亞的天空下,幾乎每壹個角落都在流血。
  在遙遠的湖廣荊州府長陽縣荊門山,高壹功已經不知道自己打退了多少次明軍的進攻。站在山頭,看著不如同涓涓溪流壹般不斷滲透而來的敵軍,聽著山谷間炒黃豆似的槍炮聲,他只感覺身心疲憊。
  不但是他,身邊的將士也都面容蒼白,滿眼紅絲。
  是啊,部隊實在太累了,對於闖軍來說,日子是如此難熬。
  自從壹片石大戰之後,高壹功隨大順軍不斷西撤,退回陜西,然後又被阿濟格和多鐸從那裏趕到河南,接著又被趕到湖廣。
  而大順百萬大軍也在這壹場接壹場的失敗中,減少到幾萬人。到最後,就連闖王也戰死在九宮山。
  闖王壹死,部隊人心也散了,壹聲呼嘯,散得到處都是。有人投降了建奴,有人投降了明軍,有人脫掉鎧甲扔掉兵器開了小差,有人索性拉著部隊跑到山上重操舊業做起了山賊。至於大順王朝,到現在就不過是壹場夢幻和壹場笑話。
  其實,高壹功也想過放棄,對於他來說,已經無所謂前途不前途了。闖王死了,部隊潰了。對於他來說,無論是弘光政權還是建奴,都是強大到不可能戰勝的對手。
  別的闖軍將領只要手頭有兵,無論是投降建奴還是投降明朝,總歸還有壹條活路。可是他不成,畢竟他高壹功是闖王的大舅子,無論是在南京還是北京可都是掛了號的,不管是哪壹方都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。
  況且,他還帶著闖王的妻子,也就是大順朝的皇後和闖軍的家眷,這些可都是他的親人,絕對不能拋棄。
  闖王死後,高壹功收攏了上萬人馬,壹路西逃,流躥到達州和萬州壹帶。靠著三峽天險,總算喘了壹口氣,積聚了壹些力量。恢復力氣之後,高壹功就琢磨著將部隊拉進四川,休養生息。
  這個時候,多鐸、阿濟格正兩路南明弘光政權,暫時沒有精力搭理高壹功。依高壹功看來,明清兩國的戰事在半年只內結束不了,甚至還有可能拖得更長,這正是自己休養生息的好時機。
  可是,夔門、巫山乃是四川的門戶,八大王張獻忠已經席卷了整個巴蜀,他壹向和闖軍不和,自然不肯讓高壹功進川。這個時候的四川地廣人稀,其實並沒有多少戰爭潛力。說難聽點,烙餅就那麽大點,高壹功多吃壹口,八大王就少吃壹口。
  於是,張獻忠就將臉抹了不要,明大軍駐守瞿塘衛,不許闖軍西進壹步。為了敢高壹功出川,大西軍仗著地利,不斷出擊,讓高壹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。
  想當年,闖軍和大西軍可是結過盟的,當年攻打中都鳳陽,大家可都是壹起吃過酒以兄弟相稱的。這些年在同明軍的作戰中,兩軍之間也有過配合。如今,八大王如此不顧兄弟情分,叫高壹功又是失望,又是難過。
  他怎麽也想不同張獻忠為什麽這麽做,難道他就不明白,壹旦明朝戰事分出勝負,無論是誰獲勝,都會第壹時間將矛頭指向四川嗎?大家聚在壹起,多壹人就多壹分力量。
  四川三峽的地勢實在太險要了,既然張獻忠不肯開放關卡,此路不通,高壹功只能另想辦法。
  對於闖軍來說,長遠的計劃是尋壹片還沒有遭受戰火蹂躪的膏腴之地,積兵積糧。可這樣的地方在如今的天下已經不多了,北方已是處處烽火,江淮遍地狼煙,湖廣四處是兵。那麽只能壹直向南,去兩廣和雲貴還唯壹的選擇。
  可從這裏去兩廣、雲貴千裏迢迢,部隊又累又餓,士氣沮喪,只怕還沒走到地頭,部隊就已經跑散了。
  那麽,在出發之前,得先拿下幾座城池補充糧秣和兵員。
  於是,高壹功就將目光落到了長陽、枝江兩縣。此地位於長江和黔江交匯處,是壹片沖擊平原,土地肥沃,人丁繁茂,簡直就是兩快誘人的肥肉,也是方圓百裏只內唯壹可以得到補充的地點。
  在此戰之前,高壹功制訂了詳細的作戰計劃。先是將部隊好好地整編壹翻,將精銳將士編在壹起,又派出細作先潛入城中,準備來個裏應外合。
  高壹功大概計算了壹下,如果能夠順利拿下兩城,部隊至少可得足夠食用壹月的糧草,而且還能招募上千精壯入伍。最妙的是,這裏乃是湖廣的棉麻產地,壹旦得手,部隊的冬裝就算是能夠順利解決了。
  這賊老天今年冷得厲害,壹入秋就開始落雪。這南方的雪自然不能和陜西老家相比,卻更冷。這裏的壹切都非常潮濕,整個人都好象被這種濕冷凍得僵硬了銹掉了。最奇怪的是,妳呆在屋裏竟然比在屋外還冷。可憐闖軍從北京撤到陜西,又從陜西撤到這裏,大家身上的衣裳都已經變得破爛,很多人身上還穿著秋裝。最近天壹降溫,部隊減員得厲害。如果不拿下這兩地,不但糧秣無送著落,大夥兒先得凍死了。
  在高壹功看來,拿下這兩座城市不算是什麽問題。自從建奴進入湖廣之後,地方官大量逃亡,明朝的軍隊也紛紛南逃,長陽和枝江已經沒有壹支明朝的軍隊,有的只是當地縉紳招募的幾千鄉勇,幾乎不設防。
  他已經在想著部隊下壹步該怎麽走了,等拿下枝江稍事休整之後,部隊當即刻南下進入嶽州,如果部隊在南下的途中進壹步壯大,說不定可是試著打壹打長沙呢!
  可是,所謂計劃不如變化來得快。
  正當高壹功剛將部隊拉出山區,正要攻城的時候,黃得功來了,好快!
  已經變成叫花子壹樣的闖軍如何是裝備精良,糧草充足的廬鳳軍的對手,剛壹接觸,部隊就潰了。
  無奈之下,高壹功只能再次退出山區,據險死守。
  黃得功好象是已經鐵了心要全殲闖軍,不顧山區路險大部隊不易展開,如同添油似地將壹支又壹支小股部隊投送過來。兩軍在峽谷、河灘、山路、森林中反復拉鋸,死傷累累,仗打得異常艱苦。
  好好的計劃因為黃得功的出現徹底破滅,對於部隊士氣的打擊是嚴重的。尤其是現在,部隊已經開始斷糧,部隊開始出現開小差的現象。記得剛出山進攻長陽的時候,高壹功手頭還有壹萬人馬,如今死得死逃的逃,只剩七千出頭。
  而且,按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,部隊很快就會處於崩潰邊沿,真到那個時候局面將無法收拾。
  軍中精壯之士或許還可以逃,可那些家眷怎麽辦,難道真要放棄他們,不,絕不!
  可是,西去四川已經不可能,眼前又有黃得功的瘋狂進攻。闖軍死壹個少壹個,可黃得功背靠著富饒的湖廣大地,死壹個人就能輕易地補充十個,糧草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。
  他只需要這麽慢慢地同自己耗下去,就能讓闖軍將血流幹。
  難道,這裏真成了我高壹功的絕地了嗎?
  高壹功絕望之余,心中又生起了巨大的疑問:看黃得功廬鳳軍的情形和所打的旗號都是明軍,他不是在廬州嗎,怎麽跑湖北來了?難道,南京之戰已經結束,弘光擊退了多鐸和阿濟格的兩路大軍?
  怎麽可能,怎麽可能?
  山區作戰對於闖軍來說並不陌生,當年李自成在商洛山區蟄伏的時候也不過七十余騎,等到他再次出山的時候,不過壹年時間就聚攏了十萬之眾,席卷了整個河南。也因為有著豐富的山地作戰經驗,高壹功這才苦苦支撐到了現在,而不是在廬鳳軍的攻勢下壹潰如註意。
  對此,他心中暗叫了壹聲幸運。
  不過,這種崇山俊嶺也如同牢籠壹般,牢牢地將他限制在這裏被壹點壹點消耗掉。
  如今,他只能組織隊伍壹個山頭壹個山頭,壹個隘口壹個隘口節節抵抗,節節敗退,慢慢地被黃得功朝西驅趕。
  這是鈍刀子割肉。
  現在闖軍在戰略上還有回旋余地,可壹旦被敵人驅趕進西陵峽,驅趕到夔門,那邊的張獻忠可不是吃素的。正到那個時候,部隊被兩面夾擊,那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。
  那麽,究竟該如何跳出這必敗的死局呢?高壹功心中簡直就好象是熱水在沸騰,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應對的法子。
  ……
  已近黃昏,天色逐漸暗下去了。回蕩在山谷間的喊殺聲逐漸沈寂下去。又是壹天過去,廬鳳軍的攻勢再壹次被闖軍粉碎,高壹功禁不住偷偷地松了壹口氣。
  但明天呢?
  他又擡頭朝東面看了壹眼,卻見群山之間,有星星點點的火光亮起,那是廬山鳳軍的篝火。
  壹點接壹點,漸漸地就連成了壹片,滿天滿地都是,如同天上的銀河。
  廬鳳軍實在太強大了,軍器精良,兵強馬壯,如此軍勢,叫人心中壹陣接壹陣發涼。
  再回頭看後面的闖營火光,稀稀落落,昏黃搖曳,如同那墳頭的鬼火,高壹功忍不住輕嘆壹聲,正要帶著侍衛去前面看看今日部隊損失多少,壹騎飛奔而來:“高將軍。”
  定睛看去,正是在前面指揮作戰的劉芳亮將軍的貼身侍從。
  在火光中,此人壹臉的慌急,額頭上全是晶瑩的汗珠。
  看到他的模樣,高壹功心中壹個咯噔:難道前邊又出了麻煩。
  忙迎上去,低聲問:“什麽事,可是損失不小?”
  “不是不是。”那侍從從馬上跳下來,道:“稟高將軍,今日之戰倒也順利,部隊沒什麽死傷。咱們據險死守,黃得功那廝拿咱們也沒有法子,攻了壹日,沒個奈何,只能退了下去。咱們陣亡壹百來人,廬鳳軍也死傷逾百,算是打了個平手。”
  “如此就好,如此就好。”高壹功長長地吐了壹口氣:“那麽,妳這麽急過來做什麽?”
  侍從湊到高壹功耳邊,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:“高將軍,劉芳亮將軍剛擒了壹個奸細,此人看起來形跡可疑,劉將軍說妳還是過去看看為好。”
  高壹功心中奇怪,道:“捉了個奸細?妳們審壹下,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好了,又來叫我過去做什麽?”
  那侍從沒有說話,表情顯得古怪。
  高壹功心中不悅:“有話但說無妨,妳這麽看某做甚?”他剛才憂心闖軍前途,正自五內俱焚,頓時沈下臉去。
  那侍從不敢造次,說道:“高將軍,那人姓劉名懋先,不知道將軍妳可有還記得?”
  “劉懋先?”高壹功搜索著記憶,老半天還是沒有任何印象,就搖了搖頭:“不記得有這麽個人。怎麽了,他認識某,和某又有什麽關系,對了,他是怎麽被劉芳亮將軍捉到的?”
  侍從有些尷尬,說:“此人如今正在廬鳳任職,先前仗剛壹打完,這鳥人就偷偷摸摸地跑到咱們關口處,探頭探腦,形跡可疑。被捉之後,此人倒是乖覺,立即說他認識高將軍妳,和妳還是親戚,想同妳見上壹面,說壹句話兒。劉芳亮將軍聽說他是妳的親戚,就叫我過來請將軍過去相認。”
  “親戚,我壹家老小都在軍中,陜西老家的親戚都死球光了,什麽時候在廬鳳軍中有個親戚了?”高壹功哼了壹聲:“他說是俺什麽人?”
  侍從更是尷尬,訥訥道:“那個叫劉懋先的人說,他是高將軍妳的小舅子。”
  “小舅子,我什麽時候有這麽壹個小舅子,老子怎麽不記得了?”高壹功大怒:“好大狗膽,竟敢冒充我的親戚,也不需過去。妳去回劉芳亮,叫他壹刀將著廝砍了就是。”
  侍從卻不走:“高將軍,我覺得……我覺得妳還是過去看看為好。”
  高壹功:“怎麽了?”
  侍從:“那個劉懋先又說他以前還做過咱們大順朝的官,是啥均平府尹。”
  所謂均平府就是河南禹州,當初李自成拿下河南之後,設置地方政權,派遣官吏,很多地方都改了名。
  “不記得有這麽個人。”高壹功搖頭:“咱們大順朝席卷天下的時候,不知道任命了多少節度使、觀察使、府尹、知縣,沒有壹萬也有八千,誰耐煩記住這麽多名字?”
  確實,壹直以來,闖軍都缺少人才,尤其是缺少治理地方的文官。而馬上得天下,不能馬上治天下。軍中全是大字不識幾個老粗,讓他們去做地方官,不把國家搞得壹團糟才怪。
  於是,在統壹了整個北方之後,李自成壹是強征地方縉紳和讀書人做官,而是開科取士授予實職,總算將大順朝的架子給搭起來了。
  這些事情都是牛金星在弄,高壹功負責軍事,也不關心,如何記得住那麽多地方官員的名字。
  況且,對於闖軍將領來說,所謂的地方官都是他們的奴仆,地位天然就低人壹等。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前線征兵征糧,壹旦差事沒辦好,打壹頓還算是好的,就算提了刀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,別人也不好說什麽。
  侍從:“是是是,不過,劉將軍覺得妳還是去看看為好,如果不是妳的親戚殺了也就殺了。如果真有這麽層關系,若是誤殺了,卻是不美。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
  高壹功:“而且什麽?”
  侍從額頭上的汗水更多,竟熱氣騰騰:“而且,咱們縱橫天下以來,天天洞房,夜夜新郎,受用過的女子多得數不清楚。其中,還有不少是下個聘禮的。據小的所知,高將軍妳就舉行過六七次婚禮,說不定這姓劉的和妳真有關系。將軍妳可曾記得有個姓劉的夫人?”
  “姓劉的夫人,好象沒有。”高壹功搖頭,不過,說了這麽多話,還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。反正他現在閑著無事,心情也很是抑郁,不如過去看看。
  就道:“也罷,前頭帶路,我也好去看看前線的情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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