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84章 討要

　　“不過什麽？”不等洪承疇說話，高起潛就沈不住氣，首先發問。
　　孫元故意苦笑壹聲：“不過，正如洪總制剛才所說。建奴多鐸部若是來援，估計也只能出壹支前鋒精銳騎兵。敵人來去如風，末將手下全是步卒，只怕拖不住他們。”
　　高起潛怒道：“拖不住也要拖，這就是妳的理由？若是放過來壹個建奴，休怪咱家到時候以軍法辦了妳？”
　　孫元更是裝得壹臉的苦澀，拱手道：“公公到時候若是要斬末將，末將自無話可說。不過，人腿是怕跑不過馬的，到時候，末將被公公砍了頭也怪不得他人。只是，若是建奴大隊突然插到我大軍身後，到時候，我大軍怕是立即就會崩潰。也沒有其他部隊掩護川軍，公公怕是要陷在亂軍之中了。”
　　這話說得再理，也經得起推敲，高起潛自然知道其中厲害，臉色立即白了下去。是啊，這麽多部隊就為配合川軍，配合他高起潛壹人。此戰自己先其他部隊壹步進濟南原本是不在話下，但唯壹的變數則是來自高唐的多鐸部。
　　戰場這麽大，寧鄉軍全是步卒。建奴遠來肯定全是騎兵，機動上已占了優勢，想打就打，想走就走，別人拿他們也沒任何辦法。
　　這也是中原軍隊對上北方遊牧、漁獵民族最大的劣勢。無他，產馬地捏在外族手裏，中國要想組建壹支龐大的騎兵集團，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年的休養生息。
　　洪承疇也陷如入了沈思：“確實如此，倒也難辦。”
　　高起潛也是大急：“怎麽辦，這可怎麽辦？”說了半天，他這個時候才明白，自己要想得先入濟南之功，還真得靠這個孫元，而不是王允成。
　　但問題是，孫元乃是盧象升得意門生。盧象升之死和自己有莫大關系，這個孫小賊，會放過這個報復自己的大好機會嗎？
　　孫元忙拱手道：“總制勿憂，要想拖住多鐸，也不是沒有法子。只不過……”
　　“只不過什麽，有事妳明說就是了。”高起潛急問，這個時候，他已經顧不得體面，直接讓孫元開出條件。
　　看到這個死太監急成這種模樣，孫元心中大感痛快。
　　既然妳要進濟南自尋死路，我成全妳就是。不過，不好好刮妳壹層油，我就不姓孫。
　　孫元緩緩道：“要拖住騎兵，光靠步卒是不成的。就算我寧鄉軍是天兵天將，就算我軍能夠在戰場上打敗多鐸。可如果多鐸根本就不同我軍交手，以輕騎繞過寧鄉軍，直插我大明中軍老營，我寧鄉軍只能眼睜睜在壹邊看著。打又夠不著，追又追不上。所以，要想拖住敵人騎兵，只能以騎制騎。我寧鄉軍只有壹百騎，這點騎兵也只能做斥候使用，在戰場上根本就發揮不出用處來。但若是洪總制和高公公能夠給末將壹千精銳騎兵，末將有信心將多鐸牢牢地釘在高唐。”
　　“轟！”壹聲，節堂裏頓時炸開了。
　　壹百多個將領都忍不住抽了壹口冷氣，然後小聲議論起來。
　　大家都沒想到孫元的胃口這麽大，壹開口就伸手索要壹千精騎。
　　壹千騎兵是什麽概念，戰馬每壹匹需白銀百兩。而壹個合格的騎兵，光訓練就需兩三年，所耗器械，戰馬所吃的草料，積下來，就是壹筆龐大的天文數字。
　　能夠養活這麽多騎兵的，當今天下，也只有九邊重鎮才有這樣的實力。
　　這孫元不過是壹個小小的參將，他擁有這麽大壹支騎兵部隊，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點吧？
　　而且，他壹下子要這麽多騎兵，出血的肯定是各鎮各軍。誰他娘被人平白討去用海量金錢堆起的家丁級騎兵，心中也不樂意。
　　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，眾人都不肯被孫元盯上，頓時低低騷動起來。
　　高起潛也感覺這事有點棘手，壹張臉變得難看起來。若說起騎兵，天下人首先就會想起關寧鐵騎。關寧軍處於抗擊建奴的第壹線，對付北方遊民、漁獵民族的騎兵，只能靠騎兵。
　　因此，從天啟年到現在，朝廷每年幾百萬兩遼餉扔下去。除了用於構建遼西走廊的城市、堡壘群之外，多用在騎兵頭上。
　　有錢事情就好辦，這些年，經過孫承宗、袁承煥、王化貞、祖大壽、吳襄父子、祖寬等相幹督師、將門的積攢，總算是拉起了壹支象樣的騎兵隊伍。
　　上次盧象升為了對付南方的農民軍部隊，甚至還讓祖寬帶三千精銳騎兵南下。
　　可以說，這些騎兵乃是遼西將門的心肝寶貝。孫元伸手討要騎兵，可以想象，遼西將門這次要大出血了。
　　按照現在朝廷的動向，薊遼總督壹職肯定活落到洪承疇頭上，而高起潛要將自己對這支軍隊的控制權分壹部給洪亨九。這次為了讓所有兵馬配合自己，好讓他高起潛率先進濟南，高太監已經私下和洪承疇達成共識，將徹底放棄兵權，權力支持洪承承執掌關寧。如此，洪老亨才算勉強點頭。
　　如果此事做成，高起潛在關寧的影響力將降到低點。
　　但現在關寧要分騎兵出去，搞不好那些軍痞們會恨上自己，自己以後只怕再使不動遼西軍了。
　　這事的後果是嚴重的，即便是高起潛也不得不慎重。
　　“孫元，妳小小壹個參將，也想要這麽多騎兵，意欲何為？”高起潛厲喝壹聲：“此舉已是大大違制，咱家絕對不會答應。”
　　孫元內心中將這個死太監已經痛恨到極處，只恨不得立即抽出刀來，將他的狗頭壹刀砍下。不過，此刻的他依舊保持著恭敬之色，只壹拱手，淡淡道：“原因剛才末將已經說得清楚，若是公公不同意，權當孫元沒有說過。既然洪總制這麽安排了，末將只能盡力而為。實在不成，就學盧督師將這壹腔子熱血灑在濟南就是了。可嘆國家已經變成這樣，公公依舊抱著門戶之見，對末將諸多猜忌，末將自是無話可說。”
　　“盧督師殉國的那夜也不是沒有機會突圍，可惜，他老人家不忍心丟下手下士卒獨自逃生。督師還曾經說過，如果以他的血能夠喚醒朝中麻木不仁的諸公，喚醒已經沈浸在歌舞升平而不知危險將臨的民眾，他所流的血就是值得的。”
　　說到動情處，孫元心中不覺壹痛，熱淚忍不住滾滾而下：“孫元今日求肯，非為我自己的私利，而是國家和民眾。這壹千騎兵只不過是暫借，等到此戰終了，自會歸還。若各位軍不肯，孫元就帶著步兵上去拼命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