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22章 十天禁閉
國士 by 衣山盡
2018-7-24 14:35
犟驢子、溫老三等人的船隊向北行了壹個多時辰,到了海安鎮,就看到孫元等人已經乘著壹條船在前面等著。
按照孫元事先的安排,蔣、溫二人帶十幾個兄弟去雷家取銀子。而他則和費洪壹起陪母親和韶虞人先走。
到海安鎮匯合之後,船隊就轉道向西去泰州,接著再向北到寧鄉鎮。這壹路有點長,大約要行兩日。
之所以不派費洪去雷泰那裏,不是孫元不信任此人。老費這人還是很不錯的,有點帶兵的本事。可就是性格太蔫。若讓他上戰場和敵人廝殺,沒任何問題。可若是處理壹些不怎麽光彩的事情,老費卻是不成的。
所以,孫元就將他和幾個士卒留下來,保護家小。
可是,韶偉這小子卻是個喜歡生事湊熱鬧的主,竟然偷偷地跟著犟驢子他們壹起去了。
實際上,這個韶偉和孫元根本沒有從屬關系。到如臯之後,又住進縣城去了,整日在城裏尋歡作樂,根本就不受人約束。
見弟弟偷偷離開自己跑了,韶虞人壹臉的擔憂,卻沒有說壹句哪怕詢問的話,這叫孫元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
雖然說,韶虞人成天在家裏侍侯母親,可孫元和她的關系現在還有些尷尬,也沒有正式收房,兩人還沒有住在壹起,平日裏見面,也不說話。
其實,孫元就算想強行和她住在壹起,估計韶姑娘也不會說什麽,但孫元覺得這事不能急,總歸要大家都心甘情願才好。
在海安等了半天,天亮以後,孫元正陪著母親在甲板上說話,突然就看到壹溜小船飛快的行使過來,領頭的正是溫老三。
再看看船上諸人身上都帶著血,孫元心中壹緊:難道昨夜有人死傷?
這二十來條軍漢是孫元起家的根本,平日裏將他們當成寶貝疙瘩壹樣,若是死了壹人,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巨大損失。
又怕母親看了擔心,就對旁邊的韶虞人道:“韶姑娘,河上風大,請妳帶母親回艙吧!”
“好的。”韶虞人低眉順眼地應了壹聲,牽了孫李氏的手:“老夫人,回艙去吧。”
等到她們下艙之後,小船就行了過來。
溫老三、犟驢子、韶偉等人壹面紅光,精神亢奮地跳上船來。
犟驢子興奮地叫道:“千戶老爺,不虛此行,不虛此行啊!”
孫元急問:“事情辦好了,弟兄們可有損傷?”
韶偉冷笑壹聲:“不過是十幾個家丁三兩個衙役而已,這些人欺壓普通人還成,壹看到刀子,自己先癱軟在地,都是沒用的廢物,就算妳妳提著刀子砍過去,他們也會乖乖兒地過來排隊引頸就殺戮,咱們怎麽可能有死傷?”
“哪妳們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……”孫元心中壹凜:“雷泰家裏的人……”
溫老三點點頭:“都被咱們屠了個幹凈,千戶老爺妳放心,沒有留壹個活口。”
“啊!”孫元只覺得壹陣頭昏眼花:“全殺了?”
“對,殺了個精光。”韶偉滿面都是得意,他本就口齒伶俐,頓時繪聲繪色將昨夜的情形說了壹遍,直說得眉飛色舞。
費洪手下的漢子們本就是邊軍出身,除了現代軍人,歷朝歷代,軍中的榮辱觀和外面的社會都有不小的區別。作為士兵,都以殺人多為榮。
頓時,甲板上其他人都小聲地喝彩起來。
雖說眾人都非常反感,可依舊忍不住在心中贊了壹聲:這個韶偉是條漢子。
“好,韶公子當真是不錯。”
“沒錯,韶公子以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,可壹提起刀來,手卻穩得很,簡直就是沙場驍將,殺起人來眉頭都不皺壹下。”
“確實是啊,想當年我跟韶公子壹樣大的年紀,第壹次被官長拉上戰場,雖說沒有直接同敵人廝殺,可後來壹看到地上的無頭死屍,還是被嚇得癱軟在地上,半天也爬不起來。”
“這話倒是,我第壹次殺敵以後,連續做了五六天噩夢,他娘的,現在想起來那個死在我手下賊人臨死時看我的眼睛,我心底還在冒寒氣呢!”
“是的,是的,我也有同樣的感覺。”
“感覺,感覺可屁!”有人罵了附和的那人:“武小七,妳他娘上了戰場第壹件事就是想將槍中的藥子放了,然後掉頭就跑,妳殺過人嗎?”
被呵斥的那個武小七滿面通紅,訥訥地說不出話來。
其他人都放聲大笑起來。
孫元聽韶偉說完,聽他說連雷泰家的婦孺也不放過,心中頓時騰起了壹股怒氣,低喝壹聲:“妳連婦女老人都殺,好威風,好殺氣啊,這同屠鳳陽的賊軍又有什麽區別?”
見到孫元發怒,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。
孫元森然道:“咱們現在是朝廷的官軍,可不是賊人。是好漢,得在戰場上見真章,殺沒有反抗能力的敵人,那不是英雄,而是禽獸。上次溫老三殺丁勝,那是情有可原。這次我等還沒有正式去寧鄉,部隊也沒有正式編制,軍法未力,不知者不罪,我就不追究了。可以後若讓我知道妳們濫殺無辜,休怪我軍法無情。”
這個時候,眾人才記起孫元是他們的統帥,朝廷正經的千戶軍官,神情壹凜,同時拱手:“是,謹遵千戶老爺之命!”
韶偉本就是壹個二貨,又正處於叛逆期,立即不服。忍不住亢了脖子,叫道:“怎麽就殺不得了,我怎麽就成了禽獸了。當時咱們說漏了嘴,報出了妳的名字,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。否則,如此殺了這麽多人,將來上頭追究下來又該如何。孫元,妳說不殺婦孺,那我們又該如何,難不成還將她們都帶過來,好吃好喝養壹輩子?”
孫元冷冷道:“那也不是妳屠戮婦孺的理由。”
韶偉不服,叫道:“孫元,我可是在幫妳,妳不但不感謝,反來怪我,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道理。”
孫元也惱了,喝道:“來人,將韶偉給我拿下,打十軍棍,關十天禁閉。”
見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,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覷。大家都知道韶偉是孫元的小舅子,現在若是將他拿下,這不是傷了千戶大人和韶小姐夫妻之間的感情嗎?
韶偉吼道:“誰敢拿我,哼,孫元妳別忘記了,我韶偉可不是妳衛所裏的兵,沒道理聽妳命令的。”
孫元壹呆,確實,這個韶偉不是自己的手下,就算行軍法,也行不到他頭上去。可是,今天若不將他辦了,自己威信何在,以後還怎麽帶兵?
想到這裏,孫元腦袋隱隱著疼。
韶偉見用話將孫元僵住,異常得意,還在大叫:“誰敢拿我,誰敢拿我?”說著話,還不住拿眼睛斜視眾人。
孫元實在是忍無可忍,他壹咬牙,下定了決心,喝道:“好,韶公子已經將話說明白了,那我也就無話可說。既然妳不是我孫元的兵,孫某也沒權力管束於妳。但我軍中自有規矩,韶公子不想受我軍法約束,那就請離開船隊好了。”
韶偉頓時壹呆,指著自己的鼻子,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孫元:“孫大哥妳要趕我走?”
孫元森然道:“軍中沒有人情可講,韶公子請。”
見孫元竟然要趕韶偉走,眾人心中都是壹顫。他們之所以追隨孫元,想的就是報答他的兩次救命之恩,但內心中對孫元只是感激,卻沒多少敬畏。這個時候,大家才意識到,孫元是他們的統帥,是朝廷的千戶軍官。
韶偉如何肯離開姐姐,惡狠狠地看著孫元:“孫元,我可當妳是我大哥的,妳竟然竟然要……我不走!”
正在這個時候,韶虞人突然從船艙裏走了出來,然後提起手掌啪壹聲就抽了韶偉壹記耳光。
“姐,妳打我?”韶偉捂著臉。
韶虞人不理弟弟,朝孫元微微壹福:“千戶大人,韶偉無知狂妄,當行軍法。不過,念在他是初犯,不懂得軍中的規矩,這二十軍棍還請暫且寄下,等他以後想在千戶手下當兵時再補上。但我韶家自有家法,這十天禁閉卻不能少,且關在妾身艙中。”
見韶虞人求情,其他人知機,也同時道:“是啊,韶公子以前沒當過兵,不知道規矩,還請千戶饒他這壹回。”
雖說大家都厭煩韶偉,可這小子怎麽說也是韶姑娘的親弟弟,看老爺對韶姑娘的愛寵,她將來搞不好要成為大家的主母。
而這個韶偉就是千戶老爺未來的小舅子,現在若趕他走,卻是不妥當。
於是,甲板上跪了壹地人。
“姐姐,求什麽情?”韶偉又開始叫起來,眼睛裏全是怒火,委屈地叫道:“我沒錯,我沒錯!”
韶虞人回頭平靜地看了他壹眼:“還不回艙去,從現在開始,不許出艙壹步。”
“我……”
韶虞人:“妳是想不做我韶家人,還是想被趕走?”
“不,我不離開姐姐!”韶偉大叫壹聲,負氣道:“不就是關十天嗎,我回艙去就是了。”說罷,氣呼呼地回韶虞人的船艙裏去了。
見偌大壹場風波就這麽被韶虞人化解,孫元舒了壹口氣:“都起來吧,我們先說事,大家辛苦,等用過早飯,再出發。”
他忍不住看了韶虞人壹眼,心中忍不住對她贊了壹聲。
“千戶有公務要處置,妾身告退。”韶虞人又是微微壹福,無聲地退回船艙裏去了。
壹聲令下,開始做造飯,所有的船上都有炊煙升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