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8章 寧鄉軍出動
國士 by 衣山盡
2018-7-24 14:37
這是寧鄉軍自北伐以來第壹次集結在壹起,幾乎所有的軍官都到齊了。
寧鄉軍這兩年膨脹得厲害,陸軍四個步兵營,壹個炮營,兩個騎兵軍,人數已經達到驚人的四萬。再加上輔兵和民夫,十萬出頭。這麽多人馬無論是駐紮、行軍還是作戰都不能呆在壹起,道理很簡單,如此龐大的軍團如果沒事就湊在壹起玩,後勤部門立即就會崩潰,實在是養不起那麽多人馬呀!
但現在不同,馬上就要打大仗。
軍官們以前都分駐個地,有不少已經三四年沒見過面,這次看到人,自然分外親切。
都抱成壹團哈哈大笑著,甚至有人提著拳頭不住地朝對方的胸口擂去。
偌大壹個節帳擠滿了人,總數達到驚人的壹百。人壹多,空氣流通不暢,熱得惱人,在裏面呆不了半刻,大家背心都出了壹層毛毛汗。
卻不想,帳外還是寒風呼嘯,滴水成冰。
“升帳!”隨著羅如意的壹聲喊,就看到曹國公孫元和黃佑先生等壹行人走了進來。
眾人齊唰唰地壹個立正,頓時,節帳中靜得可以聽到耳朵裏血液流動的聲音。
孫元自坐在上首,在他身邊卻多了兩個亂入之人。高級軍官們自然認得出來,壹個是內閣輔臣錢謙益,壹個則是朝廷派到揚州鎮的監軍湯於文。
湯於文來監軍,大家都當他不存在也就罷了,有認識錢謙益的人心中奇怪:錢相怎麽跑軍隊裏來了,什麽時候的事情?
兩人的氣色都不好,湯於文還是壹臉的酒意,坐在孫元身邊壹副迷糊模樣,就如同是個擺設。
至於錢謙益,則顯得興奮,不住端著茶水朝自己嘴裏倒,有眼尖之人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。他的厚臉皮,真讓人側目,偏偏又拿他沒辦法。
好在大家也沒拿他當回事,妳要呆在軍中就呆這裏吧,不外是給妳壹頂帳篷,提供壹日三餐罷了。
實際上,孫元也不知道該拿這個老家夥怎麽辦,馬上這北京地區都要燃起戰火,現在趕他走,錢老頭也沒處可去。
他元掃視了帳中壹眼,所有的人都到了,犟驢子蔣武、韶偉、溫健全、湯問行、冷英、巴勃羅……
傅山自去準備形裝,協調北路四支軍隊,沒有出席這次軍議。
主持會議的是黃佑,看到下面安靜下來,微微點了點頭,緩緩道:“大家都到了,很好,我知道妳們中間很多人已經多年未見,這次見面都高興得很。且不忙著問什麽別來無恙之類的話,在未來的大約半個月日子裏,大家都要朝夕相處並肩作戰,有的是工夫述說離情。”
這話簡直將大家比喻成久別重逢的男女了,大家都忍不住壹笑。
黃佑接著道:“剛才君侯得了緊急軍報,北京建奴已經全體出動了,總數約五萬,這已經是他們能夠動用的兵力。領軍大將是豪格,如今已經到了琉璃河北岸,目標是鎮海軍。”
說著話,他大概將目前的敵我兩軍態勢同眾將說了壹遍。
還沒等他的話說話,下面就罵開了:“鎮海軍果然是活魏延,這是要反了。”
“他娘的,沒有咱們寧鄉軍,鎮海軍現在就是個屁,竟敢抓咱們的人,活得不耐煩了。依我說,索性在屁股後面給他們來壹擊,教訓完鎮海軍,咱們自去打豪格。”
“對對對,忘恩負義的東西。”
“其實,也不需要咱們去打,只需在旁邊看熱鬧,豪格自己就能把鎮海軍給收拾了。豪格雖然算不得什麽,可打馬寶還是很輕松的。冷英,妳和豪格交過手,妳說說建奴正藍旗如何?”
又有人叫道:“冷二郎,妳來說說。”
冷英點點頭,道:“沒錯,我是和豪格交過手。其實,這人還是頗有將才的,指揮起部隊來也是進退有序。但他這人有個很大的毛病,韌勁不足,性子偏軟,打不了苦戰血戰。那日若他能夠咬牙堅持,咱們要想吃掉他說不定還得崩掉壹顆大牙,鎮海軍不是他的對手。”
“那就是,咱們不管。”大家都叫起來。
“胡鬧!”黃佑冷著臉喝道:“不管是鎮海軍還是寧鄉軍,都是咱們大明朝的軍隊,哪裏有看到友軍陷入死敵不去救援的道理?如此,我等和以前的關寧軍又有什麽區別?”
“是是是,黃先生說得是。”眾人口頭雖然連聲說是,但都是壹副不以為然的神情。
錢謙益且不說了,恨屋及屋,此刻巴不得鎮海軍被建奴打得全軍覆沒才好。至於其他寧鄉軍將領,只怕也是同樣的心思。
孫元看到眾將面上的表情,忍不住暗嘆壹聲,這些軍漢的覺悟真低。
他緩緩開頭:“我知道大家心情憋屈,鎮海軍是真的對不起咱們寧鄉軍,對不起我孫某人。可這也不是我等見死不救的道理。別忘記了,咱們都是漢家男兒,都在為我們的國家為我們的民族浴血奮戰。”
“豪格的戰略意圖不用猜大家想必都已經明白,不外是專攻壹路,以震懾其他北伐軍隊,以墮各軍的軍心士氣。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壹指,正藍旗兵力有限,只能集中兵力先解決鎮海軍。”
“退壹萬部說,即便鎮海軍大潰,咱們也不可能受到太大影響。畢竟,我寧鄉軍是壹個單獨的體系。但是,大家別忘記了,如果豪格取勝,部隊士氣必將大振,我等若要解決他,需花費更多的力氣。”
“況且,秦易他們壹百來人還在鎮海軍中,那可是我軍的精華,咱們生死與共的袍澤弟兄。如果遭遇不測,將是我寧鄉軍的重大損失。”孫元:“這壹戰,咱們不是為鎮海軍,是為自己的同袍,是為咱們漢人的天下。”
也沒有做任何慷慨激揚的演講,所有的將領都同時壹振身子:“君侯說得是,為了咱們漢家的天下,為了袍澤弟兄,妳就下令吧!”
孫元:“此戰的戰場就設在琉璃河以南,涿州和新城以北的三角地帶。此戰,某料定鎮海軍必敗,我等動作必需要快,必須想辦法盡可能多地接出鎮海軍。多接出壹人,就多保留壹分民族的元氣。”
“某寧親率壹支騎兵先出,先穩住陣腳。各軍在後面徐徐跟進,待到開赴預定戰場之後,再與豪格會戰。”說著話,孫元就將目光落到湯問行和冷英兩個騎將的身上。
兩人同時挺直身體,然後互相對視壹眼,目光仿佛要撞出火星來。
湯問行和冷英本就是互相競爭的關系,這兩年,君侯好象對金雕軍有些看重的意思,這讓湯問行感到莫大的壓力。
孫元頓了頓:“湯問行隨我壹道去。”
湯問行大喜,走出來,壹拱手:“遵命。”自從哥哥湯於文來軍中監軍之後,他感覺異常的屈辱。孫元點了自己的將,這讓他心中大為感動,這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啊!
冷英則是壹臉的失落。
孫元:“興泰。”
“末將在。”興泰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回被孫元點將,壹呆,然後如夢初醒似地走了出來。
孫元:“妳帶上壹隊軍調處的騎兵隨我出征,妳武藝不錯,做我的侍衛吧。呵呵,我身邊的侍衛都調給天經了,還真沒有得用之人,就妳吧!”
說來也是,當初自己擔憂兒子的安全,將身邊得用的武士都全數派了過去。如今孫天經身邊有朱玄水、俞亮兩大宗師級的好手。再加上二三十個久經沙場的精銳,安全當沒有問題,反到是自己身邊的人馬被抽調壹空了。
眾人都吃了壹驚,萬萬沒想到在這麽關鍵的戰爭中,孫元竟然選擇壹個建州人做他的貼身侍從。
韶偉立即就叫道:“君侯,讓興泰做妳的侍衛是不是不太合適,要不換壹個吧。”
“對,要不換壹個人吧?”溫健全也附和。
孫元淡淡問:“韶偉,妳這話是什麽意思,某人聽不明白。”
韶偉看了興泰壹眼,很不客氣地說:“君侯,人心隔肚皮,這人心中有什麽鬼胎誰也看不出來。如今,咱們可是要滅建奴的族,而咱們中間有的人……嘿嘿……所謂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君侯可是咱們寧鄉軍的靈魂,是我漢家男兒的擎天壹柱,不知道有多少建奴想求君侯的頭顱而不得。若君侯有個三長兩短,咱們這壹仗也不用打了。”
他本是壹個紈絝子弟出身,以前在街上浪蕩的時候,可是連老丈人費洪都敢打的,也不怕得罪興泰這個騷韃子。
興泰受到這樣的侮辱,臉都氣白了,他壹咬牙,喝道:“韶將軍這是在懷疑末將嗎?”
韶偉:“妳這是在對號入座嗎?”
興泰:“韶偉將軍,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。”他轉過身來,朝孫元壹施禮:“君侯,先聖有壹句話是這麽說的:夷入華夏則華夏。興泰早已經在心中將自己當成漢家男兒了,我比任何人更痛恨那腐朽沒落的清庭,比任何人都通恨愛新覺羅家的人。君侯這次帶末將出征,那是對末將的信任。如此恩情,興泰只有殺身以報了。”說著,眼淚就沁了出來。
孫元:“興泰,在某的眼中,妳是不是建州人真不要緊。某只知道,妳是值得信任的勇士。無需顧慮,好好打仗就是了。”
“是,君侯。”
既然孫元這麽說,韶偉這才罷了,但依舊用警惕而兇狠的目光警告著興泰。
孫元:“我自領騎兵軍過去盡可能多的接出鎮海軍,穩住戰線,各軍下去之後立即準備,後天壹早必須全體出動。我不在期間,中軍由黃佑負責,有臨機決斷之權。”
黃佑站起來,點了點頭,從孫元手中接過令箭和印信。
孫元又笑瞇瞇地看了看錢謙益和湯於文兩個不請自來的菩薩,笑道:“錢閣老、湯監軍,打顫即起,妳們如何打算?”
錢謙益撫摩著胡須:“老夫乃是督師,自然要留在中軍。”
湯於文只悶悶地說:“我是監軍,我不走。”
其實兩人心情都是異常灰暗,錢謙益來北京本想掌握鎮海軍先入北京,拿到恢復大功,結果被鄭芝龍搶了先,竹籃打水壹場空;湯於文得了皇帝的聖旨過來拉攏騎兵軍,結果遭遇徹底的失敗和無盡的羞辱。
可以說,這壹場大會戰同他們也沒有任何關系了。
此戰無論勝負,他們將來都是無處可去。
是啊,老錢白忙壹場,不但丟掉鎮海軍,還同孫元這個最大的依靠徹底翻臉,可謂是眾叛親離,毫無力量。可以想象,將來即便回南京,也無法在朝堂上立足,說不定真要同史可法壹樣黯然下野回家養老去了。這對熱中於功名的他來說,比死了還難受。
至於湯於文,只怕更慘。沒有辦成皇帝交代下的差使,回南京說不定連爵位都保不住。
現在的兩人,簡直就是行屍走肉,不知何去何從。
暫時只能賴在寧鄉軍中得過且過了。
“也由得妳們。”孫元冷笑壹聲,也不同他們廢話,站起身來對手下眾將喝道:“各位,本次戰役預期半月,這應該是我於建奴的最後壹戰,只要全殲豪格部,只要拿下北京。等進了北京,某與諸君大醉三日!”
“願為君侯效死,願與君侯同飲慶功酒!”
……
軍議結束之後,該做的都已經做完,孫元走出中軍節帳,就看到大雪已經落了下來。
地上壹片雪白,晴了多日,天氣又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