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酒聖

　　《黃帝內經》有雲，“酒者，水谷之精，熟谷之液。”
　　白天忙活了壹天，吃了晚飯，楊懷仁也沒閑著，開始給懂得建造的農戶們畫圖講解蔬菜大棚的建設方案。
　　折騰到三更天，楊懷仁就病了，壹陣頭暈目眩，躺倒在地。
　　何之韻大急，摸壹摸他的額頭，已是燙手。莊子裏沒有郎中，黃老漢急尋了個腿腳快的年輕漢子去隔壁朱家莊子請郎中。
　　半個時辰後，姓朱的郎中到了，是個留了八字胡，四十來歲的矮個子中年男子。
　　何之韻見這郎中其貌不揚，有些不信任，擔心這種鄉下郎中診錯了脈，耽誤了楊懷仁的病情，可是眼下已經是臨近四更，城內四門緊閉，想回城也來不及了。
　　朱郎中早看出她對自己不信任，卻不表現出來，瞇著眼給楊懷仁把了脈，連開了三服藥。
　　“貴莊主不日前受了寒，寒毒入體，好在毒侵不深，第壹服藥連喝三日當無礙；
　　其次，他有外傷，曾大量失血，這第二服藥煉制了加入蜂蜜做外敷之用。”
　　他又擡眼看了看焦急的何之韻，“第三服藥，是補血益氣，固本培元之用，貴莊主和這位小娘子都需要服用，服滿七日，自當藥到病除。”
　　何之韻大喜，驚訝於朱郎中的醫術高明，想起剛才不敬之處，心中愧疚，忙蹲下身去福了壹禮，“小女方才無知，輕視了先生，望先生海涵。”
　　朱郎中伸手虛扶了壹下，只說了句無礙，交代了馮媽煎藥的註意事項，就退出了房去。
　　何之韻吩咐小花帶朱郎中去府上先住下，壹再囑咐要厚待先生。
　　煎藥又耗了半個時辰，何之韻把湯藥吹的溫熱，自己試過不燙嘴才扶起楊懷仁來，壹勺壹勺的給他餵藥，等餵完了藥，東方已經浮現出壹片魚肚白。
　　楊懷仁從渾渾噩噩裏轉醒，看到憂心忡忡的何之韻正拿浸了水的巾絹給他擦拭身體散熱，擡起手來，按在了她的手上。
　　“韻兒，我沒事，發燒而已，喝過了朱先生開的藥，已經感覺好多了。妳壹宿沒睡，去躺下歇會吧。”
　　何之韻見他終於醒了，忍不住鼻子壹酸，趴在了他的懷裏。
　　“我不累，仁郎，看妳受苦的樣子，我好心疼。”
　　楊懷仁覺得這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，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，又閉上了眼睛。
　　幾個丫鬟大清早就熬好了小米粥，莊戶們又從家裏送來些補血的紅棗加到粥裏。
　　餵了楊懷仁兩大碗小米粥，何之韻才被他攆著回房休息壹會。
　　楊懷仁放心不下自己畫的幾張圖紙，披上衣服又起來再書桌前坐了下來。
　　姓朱的郎中推門進來，見楊懷仁已經退燒，頷首壹笑，正準備離去，卻被他桌上壹張圖紙吸引了過去。
　　楊懷仁正專心畫圖，見有人走近了書桌，才發現是昨日給他把脈開藥的郎中，忙起身揖了壹禮。
　　朱郎中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，拿起壹張圖紙來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，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。
　　楊懷仁皺著眉頭又迷糊了，怎麽這小胡子郎中這麽無禮，別人家的秘密圖紙豈是妳想看就看的？
　　剛要奪過圖紙開口罵他，朱郎中忽然握住他的手說道：“小官人真神人也！”
　　“哦？呵呵，哎呀，這個這麽說呢，”楊懷仁聽人家誇他神人，心裏樂不可支，“朱郎中妳怎麽這麽喜歡說實話呢，小生都不好意思了。”
　　原來那圖紙上，是楊懷仁畫的壹張蒸酒工藝的簡單工序圖。
　　他穿越了兩月，在自家的隨園喝過不少宋代的名酒，這些名酒說起來大名鼎鼎，但真正喝起來也不過了了而已。
　　最大的問題就是酒精度太低，酒液不純凈，過濾工藝不精導致白酒多多少少都有些酸味。
　　於是他就有了把這些加工粗糙的白酒從新蒸餾過濾的想法。
　　其實這些工藝說出來不難，只不過這個年代蒸餾和過濾工藝受到材料和成本的限制，無法量產而已。
　　“小官人過謙了，我朱肱腆問壹句，若是蒸出這酒來，不知在下能不能討上壹杯？”
　　朱肱？楊懷仁聽著這名字耳熟，好像老爹跟自己說起過。
　　宋朝的酒聖？朱肱！
　　“敢問先生可是江南吳興人氏？”
　　“咦？小官人如何得知？”
　　那就對了。楊懷仁興奮的壹下病全好了壹般，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因為壹場發燒遇到了北宋的酒聖朱肱。
　　朱肱是宋朝著名的醫學理論家，相傳在宋代，古時傳下來的醫書《內經》、《難經》和張仲景的《傷寒雜病論》已經沒有全本，他畢生尋找這些醫學典籍的殘本加以整理，並依靠自己的行醫經驗補充了大量當時的經驗方，著《無求子傷寒百問》，為中醫的傳承和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。
　　他還有另壹個身份，就是酒聖。他壹生酷愛飲酒，更可貴的是，對不同地區的各色美酒的釀造也大有研究，其《北山酒經》詳細記載了北宋時期幾十種名酒的釀制方法。
　　也是在這個時期，受《北山酒經》的影響，中國的釀酒工藝得到了極大的提升，成為此後近千年的釀酒聖典。
　　在楊懷仁看來，酒文化不僅反映壹個時代的農業，商業和制造也等經濟方面的發展，甚至對思想文化，文學藝術的發展有著不可估計的影響。
　　據《宋會要輯稿》記載，北宋仁宗年間，單單內廷直屬的內酒坊和法酒庫，歲釀酒所用糯米達八萬石，至神宗年間，北宋設酒務近兩千處，年酒稅高達壹千三百余萬貫，可見北宋中期國家是多麽富庶。
　　張能臣《酒名記》記載高達二百二十三種北宋名酒，也正是這些名酒，用另壹種方式造就了無數大文豪，大詩人和藝術家。
　　晏殊“壹曲新詞酒壹杯”；
　　蘇東坡“明月幾時有，把酒問青天”；
　　範仲淹“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”；
　　柳永“今宵酒醒何處，楊柳岸曉風殘月”；
　　李清照“東籬把酒黃昏後，有暗香盈袖”；
　　辛棄疾“醉裏挑燈看劍，夢回吹角連營”；
　　……
　　楊懷仁想著這些大文豪的們詩句，癡癡的留著口水抱住了朱肱的大腿喊道：“大神，帶小弟壹起玩耍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