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

　　“贊悉若讓妳帶上大輪寺的武僧？”
　　鳩摩羅同意入夥，李彥立刻詢問了壹遍他與噶爾家族見面的情況。
　　聆聽後，提取出關鍵點：“這種事情，不該讓第三方勢力參與，要麽是噶爾家族人手不足，要麽是他們想事後找壹個背黑鍋的，亦或者兩者都有。”
　　鳩摩羅不解：“噶爾家族大權在握，也會缺少人手？”
　　李彥冷笑：“恰恰是因為他們家權勢太大，攤子鋪得也太大，才會少人。吐谷渾那邊有欽陵鎮守，還貪心不足，圖謀我大唐的隴右，派出不少暗諜潛入，現在在王城又要與贊普對抗，自然會感到人手緊缺。”
　　鳩摩羅微微點頭：“原來如此。”
　　李彥問道：“雍仲本教與佛教，妳們新舊宗教勢力之爭，仍舊激烈嗎？”
　　鳩摩羅語氣低沈：“我大輪寺常常有僧人被害，寺內養有武僧，都是迫不得已……”
　　李彥聽了後，才了解到此時吐蕃的佛教，還是苦哈哈。
　　中原少林寺有武僧，是有百姓供養，不需務農，閑著沒事幹，壹身精力無處發泄，用來練武。
　　而吐蕃此時的武僧，則是真的為了看寺護院，否則雍仲本教的狂熱教徒，會逼得他們無法生存。
　　李彥奇道：“妳們為何分歧如此之大？”
　　鳩摩羅解釋：“其實雙方的教義分歧並不大，我們佛教雖是由外傳來，但融合了諸多雍仲教義，尊佛門大乘精義，修行願能普渡眾生，也不違背雍仲之念，直到松贊幹布欲讓雍仲本教修我佛法，大爭至此而來！”
　　“松贊幹布這手段就有些直接了，最後玩火自焚……”
　　李彥心中了然：“我們使節團前段時間住在大論府時，也見到外面的流民眾多，有僧人施粥救濟，是貴寺的僧人？”
　　鳩摩羅道：“或有貧僧的師兄弟在。”
　　李彥正色道：“救濟窮苦，方為慈悲，貴寺行此善舉，才是真正的功德。”
　　他對於肥頭大耳的和尚沒什麽好感，但對於慈悲為懷，救濟窮人的僧人壹向是很敬佩的。
　　李彥又問道：“如果貴寺要出動武僧，能有多少人？”
　　鳩摩羅回答：“我寺內有武僧兩百人，離寺最多百人，不可再多。”
　　李彥點頭：“那也是壹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了，怪不得贊悉若想要利用，看來他準備要動強了！這也是貴寺的機會，我馬上去見贊普和王妃，為貴寺求壹道正式詔命，接下來武僧出動，就是名正言順！”
　　鳩摩羅雙手合十：“多謝李施主！”
　　這是將大輪寺和贊普徹底捆綁在壹起。
　　不過噶爾家族信仰雍仲本教，如果贊普出面，那大輪寺肯定是站在君王壹邊。
　　這個安排完畢，李彥在宮外就有了壹支至關重要的力量。
　　他立刻又道：“這裏有兩件事拜托大師，第壹件事是贊普刺殺案中，有壹位內侍證人名叫達布，是噶爾家族用來汙蔑我大唐使節團的棋子，我推測他的家人被掌控要挾，請大師留心，如果能救出他的家人，不僅可以翻供，還能得到關鍵線索。”
　　鳩摩羅記下達布的情況，點頭道：“好！”
　　李彥又道：“第二件事就是尋找暗衛在王城中駐地了。”
　　鳩摩羅有些奇怪：“暗衛？”
　　李彥道：“噶爾家族稱之為雍仲神衛，我們稱為暗衛。”
　　鳩摩羅頷首：“我會為李施主留意暗衛的所在，不過贊普遇刺，關系重大，如果噶爾家族已經安排暗衛刺客遠離王城，還怎麽抓捕？”
　　李彥苦笑：“我最擔心的也是這點，現在只有期盼運氣好些了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送別鳩摩羅，李彥回到內宮，準備去睡壹覺。
　　不過剛剛到了房間前，就見院前已經有兩個小身影起來，正在聞雞練武。
　　上官婉兒在練唯識勁，小王子則在舞刀。
　　見到李彥回來，兩人紛紛迎了過來：“師父！”“李副使！”
　　李彥道：“很好，練武就是要勤修不綴，婉兒，接下來孝傑的外語另有人教導，妳就專心習武，若能悟出眼識，就初步擁有自保之力了。”
　　上官婉兒昂首挺胸，聲音洪亮：“是！師父！”
　　李彥又看向小王子：“婉兒練的就是當時妳沒能學會的唯識勁，妳覺得遺憾嗎？”
　　小王子想了想道：“起初不平，現在……也不太甘心，不過我的天賦確實不及，沒法渴求太多，何況我學習武功應是為了擁有自保之力，而非全靠武功復國。”
　　李彥看著小王子樸素的衣服，沈穩的神情，微微頷首：“妳近來和侍衛雪勒，經常出宮與流民接觸？”
　　小王子道：“那些流民，有很多就是從吐谷渾逃過來的，他們是我的子民，力所能及之下，我該為他們做些事情。”
　　李彥點頭：“好，士別三日，當刮目相待，妳現在的變化，讓妳父母見到，會感到欣慰的。”
　　小王子拱手壹拜：“謝李副使，若不是有妳，我恐怕壹輩子都是個無用之輩。”
　　李彥道：“那倒也不至於，我只是帶妳出來，壹切還是靠妳自身努力！妳取了個好名字啊，姓慕容，單名壹個復字，就好像註定要走上復國之路……咦，等壹等！”
　　他打量小王子，腦海中靈光閃現：“對啊，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，這不正是破局的辦法？吐蕃自有國情，我還是下意識用大唐的思維代入了……”
　　“不錯，不錯！妳們繼續努力！”
　　李彥哈哈壹笑，也不睡覺了，轉身就走：“好運帶來了外援，接下來就要看我的智慧與實力了！”
　　小王子目送李彥離去，頓時興奮起來：“婉兒姐姐，我變好了，李副使是不是會收我為徒啊？”
　　上官婉兒小人精似的嫌棄：“別姐姐，姐姐的，我還沒妳大呢！”
　　小王子拍馬屁：“我若入了門，妳不就是師姐了嗎？師姐又有天賦，懂得又多，我雖年長壹兩歲，卻要向師姐多多學習啊！”
　　上官婉兒用小手指點著下巴，暗暗想道：“這麽說倒也對，不過師父那麽懶散，多壹個入門的，不會讓我來教吧？”
　　她壹個激靈，趕忙未雨綢繆起來：“師父是最勤奮的人，妳好好努力，多多自學，凡事不求人，才會被他看中哦！”
　　小王子明白了，精神大振：“好嘞！多謝師姐指點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第壹日晚。
　　大論府後門。
　　看著百名武僧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入後院，贊悉若欣然行禮：“有勞諸位大師了！”
　　鳩摩羅上前：“噶爾大論，寺內安危還需要我這些師兄弟守護，不可久離。”
　　贊悉若微笑：“請放心，雍仲本教那裏，本相會親自去警告，諸位大師來此，是為國除害，定讓妳們沒有後顧之憂。”
　　鳩摩羅頷首道：“如此便好！”
　　贊悉若伸手：“請！”
　　安排仆從將眾武僧安置下來後，贊悉若來到內宅。
　　老三贊婆、老四悉多於、老五勃倫贊刃都在。
　　悉多於笑道：“五弟好手段，有了大輪寺的武僧，又是壹股不小的力量，兵不血刃地拿下王宮，就更有把握了！”
　　贊婆皺眉：“大兄，妳真準備強行進攻王宮？”
　　贊悉若道：“若非逼不得已，我也不想這麽做，但贊普現在原形畢露，他不會放過我們的！”
　　勃倫贊刃亢奮點頭：“大兄說得對，與其被動應付，不如先下手為強！”
　　贊婆臉色難看：“可就算我們拿下了贊普，各部酋首不會答應，後面還是有無窮的麻煩，衛茹根本不足以應付四面八方的進攻啊！”
　　贊悉若道：“老三，那妳有什麽想法？”
　　贊婆道：“我想穩住贊普，必要時可以讓出些權力，等到二哥將吐谷渾之地完全占據了，我們噶爾家族就有了退路，到時候再與贊普見分曉不遲！”
　　悉多於搖頭：“我覺得要快刀斬亂麻，趁著現在贊普勢力還不夠大，將其解決，扶持那個幾歲的娃娃上臺，做新的傀儡，否則萬壹吐谷渾之地有失，再讓贊普坐大，我們家族就完了。”
　　贊悉若笑道：“老三，這次四弟五弟可都是支持我的，三比壹哦！”
　　贊婆心中嘆了口氣：“好，那我也贊同大兄，以唐人使節團禍亂王宮為由，直接沖殺進去，將唐人使節團控制，逼贊普退位！”
　　贊悉若道：“盡量不要殺死唐人使者，只要把行刺贊普的罪名栽在他們身上，就夠他們受的了！”
　　勃倫贊刃摩拳擦掌，滿懷期待：“我要看著他們站在囚車裏，被押出王城，哈哈，那真是太解氣了！”
　　四兄弟壹起討論到深夜。
　　由於夜色太晚，贊婆三人也不各自回府，直接留宿府上。
　　五兄弟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，來去都有大量護衛，不過後院有大批的武僧住宿，贊悉若就特意替他們選了幾間靠近後院的屋舍安睡，小明王在，更感安心。
　　回到自己房內，贊悉若打了個哈欠，昨夜幾乎沒睡的他，幾乎是剛剛躺下，就進入了夢鄉。
　　夜深人靜。
　　無人發現，保護在四周的侍衛壹個接著壹個，悄無聲息地倒下去。
　　最終壹道身影閃電般撲入房內，隔空壹掌拍在他側睡的後背。
　　“噗！”
　　贊悉若還在夢中做著入主長安的美夢，夢裏突降血雨，壹口鮮血不受控制的狂噴而出，驚醒慘叫：“有刺客……刺……客……”
　　“贊普！是妳的報復！！”
　　正要呼喚侍衛，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無比虛弱，贊悉若猛然意識到什麽，天旋地轉之間，壹頭暈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