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54章 壹夜嗷嗷叫

　　張獻忠的十多萬大軍多為湖南人，識水性的不少，壹番挑選之後，竟挑選出四萬多人，張獻忠恨不得全軍十多萬人全會遊水，哪裏會嫌多。
　　他把這四萬多人分為十股，各派將領統率，在入夜後分十個不同的地段分別泅水渡河，瀏陽河畢竟不能跟長江這些大河比，壹些河段寬不過十丈，雖然水流頗急，只要稍識水性的人，借助壹些木頭之類的東西要渡過河去不難；
　　數萬人的行動是瞞不了人的，更何況瀏陽河是秦牧最後壹道防線，晚上自然是也不斷派人巡視。張獻忠也沒指望能瞞過秦牧，他就是博人多，秦牧能擋得住壹處，不可能處處都擋住。
　　這壹夜，瀏陽河註定要成為壹條血河，秦牧也不斷分兵，於北岸分別阻擊，黑暗中無數的大西軍遊水過河，就象過江之鯽，河面壹片沸騰，秦軍在北岸不斷放箭，壹蓬蓬的箭雨遮住了江面，還有壹條條火船上裝著硫磺、炸藥等物，順流飄下，江面壹片通明，壹陣陣的爆炸聲帶起股股的水柱，水中的大西軍只有挨宰沒有還手之力，死傷無數，河水被鮮血染得通紅，屍體幾乎把河道阻塞住。
　　但張獻忠這種人海戰術終究是取得了成功，在付出兩三萬人的慘重傷亡之後，張定國帶領的壹股馬從下遊二十裏處成功渡過了瀏陽河；
　　過河之後，李定國令人多打火把，四五千人看上去就象上萬人，從側翼對秦軍發起進攻。
　　在夜色中，秦軍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敵軍過河了，軍心不免開始動搖，秦牧壹看不好，手下這兩萬人都是新兵蛋子，壹但亂起來的話，後果不堪設想，於是不等張定國攻來，便下令向北撤退。
　　張定國虛張聲勢追擊壹陣，也顧不得再追了，壹面派兵警戒北面，壹面帶人砍伐樹木搭建浮橋。
　　浮橋搭建好之後，張獻忠深恐夜長夢多，立即下令留在南岸的大軍連夜過河。
　　然而惡夢並未就此離遠大西軍，大西軍花了壹個多時辰，有半數人馬安全過河了，四周已經靜悄悄的，就在所有人以為秦軍已經放棄阻擊的時候，上遊突然又有壹支秦軍從黑暗中殺出，同時四周山野間金鼓齊鳴，驚天動地，也不知有多少伏兵，大西軍嚇得四顧惶然，草木皆兵。
　　連張定國也有些懵了，秦牧就兩萬人馬，他是派人追著秦牧退向北面了，而且還派人壹直盯著，怎麽可能還有伏兵？這怎麽可能？
　　從黑暗殺出的那支人馬強悍異常，前頭壹名悍將揮舞著壹根巨型狼牙棒，每壹次揮出就砸爆壹個腦袋，把擋路的大西軍殺得魂飛魄散，無人敢逆其鋒，他身後的士兵壹邊沖殺，壹邊不斷地扔出壹個個炸彈，有大有小，制作粗糙，但炸開來同樣是火光沖騰，碎鐵飛射，掃倒大片的大西軍。
　　這支秦軍從黑暗中突然殺出，把驚惶失措的大西軍殺得哭爹喊娘，劈波斬浪壹般竟壹路殺到了浮橋處，將浮橋再次毀掉，把十多萬大西軍隔斷兩岸。
　　這時張獻忠回過神來，因為四周的山野只聞戰鼓轟鳴，卻不見伏兵殺出，張獻忠終於可以確定，四周根本沒有伏兵，只不過是亂敲戰鼓擾亂他的軍心，他如今過河的也有五六萬人了，竟然被壹支五六百人的秦軍趁亂殺到浮橋邊，把浮橋毀掉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；
　　張獻忠正準備調遣人馬圍攻殺進來的五六百秦軍。然而意外再壹次發生了，四周的山野雖然沒有伏兵殺出，卻在此時冒起了數十處大火，從火勢燃燒的驚人速度來看，分明是早就在山上堆好了柴薪引火，甚至柴薪上還淋上了火油之類的東西，數十處火頭壹經燃起，立即火勢沖天，迅速蔓延，引燃山上的草木……
　　這壹幕大西軍太熟悉了，昨天他們在南岸剛剛遭遇過，走，必須立即走，不然不被火燒死，也要被滾滾的濃煙薰死。
　　張獻忠顧不得圍剿劉猛的五百人馬了，而且說實在的，劉猛這五百人別看人少，但卻極為精悍，大西軍人數雖多，但夜色中指揮困難，混亂不堪，想剿殺這五百精銳秦軍還真不容易；
　　況且山火壹起，濃煙隨風薰來，讓人幾乎窒息，幾萬大西軍爭相向北逃命，哪裏還人願留下來圍剿劉猛。
　　張獻忠不禁有些絕望，這夜色茫茫，幾萬大軍壹但亂起來，就象壹盤散沙，別看妳是大西王，弄不好被自己走踩死都不知道，這時候還淡什麽指揮軍隊。
　　難以置信的壹幕出現了，幾萬大西軍竟被幾百秦軍壹路追殺，竟沒有壹個人敢回頭來拼命。
　　可惜的是劉猛他們與其說是在追殺，不如說是追在大西軍後面逃命，他們也是人，雖然早有準備用濕布蒙起了口鼻，但同樣被薰得兩眼紅腫，咳嗽不斷。
　　秦牧先前壹口氣退到降羅山，降羅山卡在瀏陽通往長沙的要隘上，他這回也是賭上了，劉猛他們若是不得手，讓大西軍成建制的北上，那他就死守降羅山，阻止張獻忠西去長沙。
　　現在接到張獻忠幾萬人馬大潰的消息，他還得等幾萬大軍過了降羅山，才揮軍尾隨追殺，兩萬新兵蛋子在夜色中壹殺出來，就亂了，亂得連伍長都找不齊自己的兵；
　　之前秦牧沒有讓他們參與渡口的攻擊，壹是為了麻痹張定國，讓張定國以為自己的人馬都撤到降羅山，給劉猛他們創造突襲的機會；更重要的是，這兩萬新蛋子才拉起來十天八天，白天指揮都因難，晚上壹加入混戰的話，神仙難預料會出現什麽情況，去了極有可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。
　　現在事實印證了秦牧擔憂，兩萬人馬壹殺下降羅山，立即就亂了，別說什麽兵找不著將，將找不著兵了，有的連方向都分不清，反向南沖去的不在少數。
　　好在張獻忠的人馬更亂，雙方亂對亂，在夜色中追殺不休，這壹夜追擊，直追出二十裏，到天亮秦牧才慢慢收攏人馬，打掃戰場，直到中午他才收攏起壹萬四千人，竟有六千人不知跑到裏去了；
　　這樣的結果真個是令人哭笑不得，張獻忠幾萬人馬崩潰了，秦軍從後面追殺，竟然追丟了六千人，這簡直可用“神奇”來形容。
　　好在張獻忠更慘，天亮後能收攏起來的也不過兩萬人，大多數人連武器盔甲都丟光了，淒淒惶惶有如喪家之犬，兩萬人不敢作絲毫停留，繼續向北奔逃。
　　至於被截在瀏陽河南岸的幾萬大西軍，不用打就崩潰了，大概壹萬多人在夜裏各自逃命去了，余下的三萬多人在壹個叫劉永誌的叛將帶領下，成建制的向秦牧投降了；
　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，他們糧草快吃光了，這麽多人各自逃命的話，大概得有半數以上餓死，還不如幹脆投降秦牧呢。加上北岸俘獲的，這壹仗秦牧共俘獲近六萬大西軍，可謂是空前的大勝。
　　但秦牧卻高興不起來，因為除了大批武器盔甲外，其余的繳獲少得可憐，這也就罷了，還得立即管六萬人吃喝；
　　別以為對方是俘虜就不用給吃的，人餓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，這可是六萬人，秦牧手上才多少人？六萬俘虜壹但鬧起來的話，還指不定誰死誰活呢。
　　“他娘的，這回虧大了，繳獲壹堆破銅爛鐵，卻要管六萬人的口糧，張獻忠這哪裏是打敗仗啊，這分明是在甩包袱……”瀏陽城縣衙裏，秦牧壹邊下令撤兵回長沙，壹邊罵罵咧咧。
　　紅娘子正在把玩來之不易的望遠鏡，聽了他這番話，不禁直番白眼道：“這六萬俘虜妳若是不要，給我好了。”
　　“給妳，憑妳能養活他們？哦，妳準備帶著他們去打家劫舍是吧？我倒忘了，妳原本就是幹這行的。”
　　“我就是幹這個又怎麽樣？我就是賊，就是賊，妳瞧不起叫我來幹嘛？”紅娘子大怒。
　　“誤會，誤會，我沒說幹這個不好，其實我也想幹，只是我比較虛偽，壹時拉不下面去幹而已，妳別不信，以後有機會見到我家巧兒的話，妳就會明白我沒有胡說了，我家巧兒壹個十二三歲……呃，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多少歲，反正壹個小姑娘家把打家劫舍的口號喊得那叫壹個順溜，什麽技術含量低，反抗須謹慎，壹人落草，全家光榮。還有專門用於搶壓寨夫人的口號：上吊就給繩，喝藥不奪瓶。聽聽，我沒胡說吧，所以說啊，娘子妳千萬別生氣，別生氣，動了胎氣可不……啊，不好……”
　　在秦牧大肆調侃聲中，紅娘子本來聽得津津有味，感覺他的口號很新鮮，可聽到後面，卻忍不住揮鞭便抽。
　　秦牧終於知道不好了，這下什麽胎氣都變成了晦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