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槐花蒸飯

　　鬥指東南，維為立夏，萬物至此皆長大，故名立夏也。早晨天剛剛蒙蒙亮，李峰揉著睡眼，打著哈欠，看了看時間四點半。
　　“媽，太早了，不過是洗個臉而已。”李峰昨天被林穎弄得頭大，這丫頭，受了傷，最後的垃圾箱自己做的，做了六個，累的手都擡不起來，不過看著竹片的青綠的圓桶子，心裏頗為自豪。不過，擺放的事，自己總不能讓傷員去吧，自己來回跑了幾趟，壹下午沒閑著，累的汗水直流。
　　“妳啊，壹年能有幾次，快去，妳爸過去喊妳林伯他們，妳快去吧。”張蘭推了壹把，晃晃悠悠的兒子，沒好氣的白了壹眼，這孩子怎麽越來越懶，這以後可怎麽好啊。
　　“是是是，我去，大河裏頭洗把臉，柳樹枝頭摘只柳，槐樹前頭花壹朵，月季花開美人嬌。”李峰念著幾句歪詩，不，連詩算不算，順口溜，這些可是李家崗人過立夏的老風俗，不過年輕人在外邊多是不過了。
　　立夏，天氣開始慢慢熱了起來，習俗，立夏之際，在大河中洗壹把冷水臉，壹個夏季不會中暑，這是河伯保佑，說起來頗具神話色彩，張蘭早早洗了，這邊李峰叫了兩次，姍姍來遲，李山遠遠看著兒子，睡眼迷糊，搖頭，這孩子越加憊懶了。
　　“林伯，王伯，成伯，林穎，早啊。”打了個哈欠，看著烏眼雞般的林穎，李峰憋著笑，呵呵，這丫頭兩天這般早起，看來頂不住了，黑眼圈出來了，哈哈哈。
　　“笑什麽。”瞪了壹眼李峰，自己找了塊地方，單手撩起壹點河水拍打在臉上，別說清涼河水，精神壹震。
　　李峰捧著河水，看著大河，今年立夏是在家裏過的啊，好啊。洗完臉，李峰壹群人去河灣子摘柳枝，這柳枝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柳枝，這棵柳樹，傳說是李家崗柳樹之母，已經合抱粗細，年份已經不可考證了，雖然遭受過雷擊，依然屹立不倒。
　　“清江壹曲柳千條，三十年前舊板橋，曾與故人橋上別，恨陰陽兩隔今朝。”林老走過石板橋，壹首改了的柳枝詞，讓李峰頗有些感慨，自己不是如此，曾與美人橋上別，恨美人嫁人婦今朝。可謂是悲莫悲兮生別離，李峰搖了搖頭，自己竟然不曾不後悔，何必做女子之態。
　　柳樹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，張蘭早早排在前面，看著李峰過來招了招手，二爺今天穿著唐裝，作為如今輩分最高的老人，這些儀式多是有他主持，別人來壓不住場面的。村裏婦人有時候頗為可愛，哪家有事，幫忙洗菜，做飯沒二話，可是平時雞毛蒜皮小事也能鬧得沸沸揚揚。
　　“開始吧。”鞭炮燃起，劈裏啪啦，驚起壹片水鳥，大柳樹裏竟然有幾只啄木鳥，受到驚嚇，飛起，壹只不小心被鞭炮炸傷了翅膀。
　　“餵，妳做什麽？”李峰壹把拉住林穎，這丫頭，這可不是電光炮，所謂安全鞭炮，這用的土制鞭炮，威力大，炸臉上，可不是鬧著玩啊。尤其是中間十來個手臂粗細，絕對是威力無窮啊。
　　“妳沒看著啄木鳥受傷了，妳放開，聽沒聽到。”林穎看著小鳥在鞭炮中掙紮，心如刀絞，可是李峰死死拉著，是壹只啄木鳥重要，還是人重要，李峰可沒被沖壞腦子。鞭炮，終於燃放完了，啄木鳥早已經死了，林穎直直盯著李峰，手裏捧著冒著火藥味的啄木鳥，羽毛少了不少，帶著壹絲肉香。
　　“妳看看，妳看看，是妳害死它，是妳。”說完，掩面向著村外跑去，留下壹臉無辜的李峰，至於村裏人看著跑遠的身影，頗有微詞，不過人家不是李家崗的，這事管不著。
　　“怎麽了。”李山剛才壹直在二爺身邊，沒太註意這邊，看著林穎掩面哭著跑遠，臉上頗有些難看，自己兒子怎麽回事，不知道自己已經訂婚了。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李峰哭下不得，這事整的，說完，李山壹楞，臉色與李峰如同壹轍，兩父子頗有些說不出，道不明感慨。
　　“走吧，枝條，我領到了，每人壹條，給妳們，咦，小穎這丫頭呢？”張蘭把枝條遞給幾位老人，李峰，李山，手裏還剩下兩條，壹看，林穎不在，疑惑的問道。
　　李峰看著幾人不解看著自己，只能把與李山說的話再說壹遍，張蘭苦笑不已，倒是林老幾人好像有些不壹樣，李峰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，是錯，啄木鳥死了，另壹只在哀嚎，火藥味彌漫著，慢慢會飄散，直到微不可聞。
　　“小寶，我們采些洋槐花。”看著如同雪球洋槐花，成老動了心思，五月槐花開，如雪似蝶徘。微微風簇浪，串串浮陽臺。陣陣清芳沁，翩翩天使來。問君為何事？還世壹清白。
　　槐樹花開，滿是清香，槐花味道清香甘甜，富含維生素和多種礦物質，同時還具有清熱解毒、涼血潤肺、降血壓、預防中風的功效，多可食用。
　　采摘後，做湯，拌飯，包餃子，主要蒸槐花，最是惹人回憶，幾位老人說著說著，憶起過往種種，尤其是三年自然災害，吃不飽的時候，春上榆錢飯，春後槐花香。可是救命玩意，如今想著，那段日子，苦，但是帶著壹絲甜蜜。
　　中午，張蘭破費功夫的做了槐花蒸飯，加了面粉，蝦皮，裹著，蒸，淡淡花香。幾位老人聞著槐花蒸飯香味特別激動，像個孩子似的，拿著碗等在壹邊，李峰見著心裏暗笑，老小孩，老小孩，越來越小孩啊。
　　槐花采摘終究是講究時機的，花瓣將開未開時或是剛剛開綻放的朵兒，開放時間長有些老即將零落吃起來頗為幹澀，沒有開放完全是花骨朵太嫩，蒸飯不好做的。槐花潔白柔軟的花瓣讓人見著垂涎欲滴，放在鼻子上聞壹聞，更是芳香四溢，神清氣爽，頗為陶醉。
　　幾位老人回憶三年自然災害，關於“五九”時期故事李峰在邊上聽著，作為八零後人，李峰也算趕上中國那段不堪回首的窮苦生活最後壹班車。大山裏風來的晚壹些，那些苦難生活，曾今童年時斷斷續續模糊回憶，依稀記著當時生活的艱辛。
　　李峰沒急著讓張蘭幫自己夾些槐花蒸飯，或許是記憶有些遠了，李峰不覺著槐花蒸飯多麽香甜，看著幾位老人，父母頗有些欣喜回味的樣子。李峰與生著悶氣的林穎不時挑著筷子，倒是少有的吃幾口。
　　“怎麽了，妳們倆，吃啊，味道可鮮美了，好吃的很啊。”成伯看著身邊的倆小輩，有些漫不經心，翻著眼皮，興趣缺缺的樣子。
　　“嗯，妳老吃吧，我早上吃的多不太餓。”李峰應付壹聲，林穎頗有些賭氣的樣子，大口吃了幾塊，似乎不是那麽難吃，淡淡花香，配著香油調制的醬汁，還不錯。
　　下午，李山從大棚裏割出壹籮筐紅薯秧子，立夏種地瓜，綠豆，有句話種瓜得瓜，種豆得豆，亦是從這裏來的。
　　幾位老人閑著沒事做，跟著壹起下地，地塊翻過壹遍了，只是沒有打出埂，李峰和李山拿著鐵鍁，作為主力負責大的埂子堆砌，後邊三位老人負責修理，細活。張蘭插秧子，林穎似乎覺著吃住在別人家頗有些不好意思，想著幫忙，張蘭攔著不讓，手上傷口還沒愈合，可不能再破裂了。最後看著林穎實在堅決，張蘭手把手教林穎插秧子，這是最為簡單，距離把握準，秧子葉子向上。
　　林穎不是笨人，幾分鐘過後學得有模有樣，張蘭看著點了點頭，自己拎著水桶到水溝裏打水。秧苗必須及時澆灌，壹下午，七個人壹畝來地，弄得齊整，至於，點豆子，這事最為簡單的。張蘭看著天不早了，回去做飯。李山領著李峰，幾位老人，加上以為頗有興趣種地的林穎，開始種綠豆，地方不大，在山坡邊上，半畝地。幾人手裏握著小鐵鏟，挖個小坑，放幾粒綠豆種子。這些種子是頭天泡開，發芽的，挖出泥土用鐵鏟打碎，先澆水，蓋土，在點上壹點水，泥土濕潤即可。
　　李山看著幾人胡亂，不分次序，挖坑，點豆子，頗為好笑，不過綠豆不用太過計較。往日，下雨時，隨意撒幾把在地裏，夏暮秋初收獲滿滿壹小鬥子，可以吃到來年夏天，做綠豆粥，綠豆湯，可是夏日處暑的聖品啊。
　　李峰小時候，每年夏天，爺爺都會帶著李峰摘嫩的綠豆，做綠豆餅，那會子可是興奮的，天天盼著，等著吃綠豆餅。
　　綠豆餅做起來簡單，直接把嫩綠豆壓成扁扁片子打碎，加上澱粉，攪拌成面糊糊，有著漏子，做出比指甲大些小餅子狀，薄薄出鍋拌上蒜泥，黃瓜絲，香菜，那味道，李峰現在想著都流口水。說不上，今年做些嘗嘗，李峰壹邊挖坑，壹邊想，壹個坑放進去幾十顆種子都沒發現。
　　“小寶，妳做什麽呢，妳看看壹個坑坑被妳用綠豆填滿了。”李山看著兒子，做些活三心二意，真是。
　　“啊，這是……”看著坑裏豆子，李峰滿臉通紅，左右不敢擡頭看身邊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