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醉紅樓

　　大道青樓望不遮，年時系寫醉流霞。
　　如果要找風流之所，那就先找貢院，然後稍微打聽，便能知道哪裏可以撫平那夜帶來的惆悵。在離廣州貢院附近區域，有壹條閣樓林立的街道，名為貢院街。
　　入夜遍是紅燈高掛，有風雅的翩翩書生點綴，亦有富商壹擲萬金而來，讓到這裏夜夜歌舞笙簫，鶯聲燕語不絕於耳。
　　白日裏停在岸邊不顯眼的畫舫，這時卻是燈火璀璨，慢悠悠地蕩在河道之上，或是絲竹之聲，又或是起舞弄清影，好壹番太平的景象。
　　在這閣樓林立的街道中，最著名的是羊城五樓，而如今以醉紅樓的風頭最盛。
　　“來！來！我們敬戴兄壹杯！”
　　“對！多謝戴兄提攜，他日定跟戴兄共進退！”
　　“哈哈……同飲同飲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壹幫書生正在醉紅樓的兩樓飲酒尋歡，桌間的書生紛紛起立朝著戴水生敬酒，而戴水生舉起酒杯得意地進行回應。
　　戴水生早已經酒精考驗，酒量很好，幾壺酒入肚都醉不著他。將酒杯放下後，笑盈盈地望著這些羅網而來的人才。
　　只要計劃進行得順利，那廣東的鄉黨將會以他父親為首，他父親沒準亦能借此再進壹步，成為嚴黨最核心的壹員。
　　龍騰飛亦是將酒杯放下，同時給了戴水生壹個只可意會的眼神，心情同樣頗佳。
　　整個廣東承宣布政使司參加鄉試的人員多達二千人，但僅錄取不足百人，均到每府亦是幾人而已。對於能拿到壹個舉人的名額，對哪位考生都是壹個赤裸裸的誘惑。
　　正是如此，戴水生將這個誘餌拋出，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抗住這個誘惑。
　　咚……
　　壹聲脆響，清鳴入耳，靈魂仿佛被觸動了壹般，吵鬧的酒席便突然安靜下來。大家刷刷地朝著窗外望去，卻見對面的珠簾後靜坐著壹個佳人。
　　佳人的容貌看不真切，但光從這身影便可以猜到，這必是壹位傾國佳人。
　　“木蘭！”
　　“木蘭！”
　　“花魁！” ……
　　樓下的食客仿佛是著了魔壹般，在那裏忍不住叫出了美人的名字或頭銜，而在這房間中，同樣有書生輕輕地呼喚著。
　　琴聲如幽谷中的溪水，向著大家細細而流來，仿佛流入了大家的心田，又仿佛有壹個聲音在耳邊輕傾，說著壹個關於淒美的故事。
　　“人生若只如初見，何事秋風悲畫扇。”
　　“等閑變卻故人心，卻道故人心易變。”
　　“驪山語罷清宵半，淚雨零鈴終不怨。”
　　“何如薄幸錦衣郎，比翼連枝當日願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壹個充滿著柔美的聲音從那珠簾中傳出，甚是好聽，洋洋盈耳。只是聲音帶著壹股哀怨，令人聞之而湧起淡淡的神傷。
　　只是真正的藝術家莫不是如此，有著牽動著人情緒的能力。或喜或悲、或暴躁或溫和，而這壹曲《木蘭詞》卻給整座醉紅樓都染上了壹絲哀怨。
　　當曲子停下來後，不少人都還沈迷在這曲子中，特別是那些坐著陪酒的風塵女子，眼睛都泛起了壹層薄霧，似在追憶往昔。
　　戴水生從小流連於青樓，倒是有些抵抗能力，看著旁邊的壹位英俊書生還癡癡地望著對面空掉的珠簾，便是笑道：“李兄，美人最是愛才子，這次鄉試妳得了解元，定能贏得花魁的芳心呢！”
　　“啊？”李學壹像是剛回過神般，但旋即拱手道：“解元之名倒不敢想，若是能得鄉試前三，在下亦是足矣！”
　　“萬卿兄，妳這是什麽話，是不相信戴兄的能力嗎？”龍騰飛看著他如此表態，當即喬怒地端起酒壺給他斟酒道。
　　同桌的壹幫書生亦是附和，紛紛指責他這話大謬，認為他絕對是解元的不二之選。
　　說起這位李學壹，確實是壹個人才，十七歲的時候在惠州府的院試中奪得五魁，並成為了增廣生。雖然後來的鄉試不順，接著又回家守孝三年，但無疑是十年磨壹劍，才學已經要遠超同屆考生。
　　戴水生正是看中了他的才學，這才極力拉攏於他，而憑著運作，這人必會成為解元，並有很大的機會成為進士。
　　“好！我錯矣！”李學壹並沒有表面般迂腐，當即端起酒杯朝著戴水生道：“戴兄，此次若有幸中得解元，他日必有厚報！”
　　戴水生要的就是這句話，當即又是痛快地跟他舉杯對飲。
　　“說來也是可笑！竟然有壹間賭坊將高州府那個書呆子視為解元的頭號熱門！”龍騰飛端起了酒杯，卻是冷笑地說道。
　　“那個林若愚我亦聽說了，倒是有些才華，這首《木蘭詞》確實寫得好！但縱觀本朝，妳們瞧瞧哪位詩詞大家，在科舉壹途都是雷聲大雨聲小。”戴水生吃了壹口美人夾過來的菜後，便亦不屑地說道。
　　“確定如此！遠的不說，就說以前的閣老張璁，小時的詩才就名揚天下，結果到了四十七歲才中得進士。”聽著戴水生定了基調，其他人便附和道。
　　“那個書呆子算什麽東西，妳怎麽拿他跟張閣老比較！”聽到這話後，龍騰飛當即不滿地說道。
　　“呵呵！我錯了，自罰壹杯！”那人主動端起酒杯，便將酒飲下。
　　李學壹的嘴角微翹，心裏湧起幾分不屑，他自然不會將那個小他七歲的竹君子放在眼裏。對於戴水生的話，他其實很是認同，壹般才華洋溢的才子往往在科舉都不得誌。
　　他的目光忍不住又望向對面的珠簾，可惜卻已經是換了人。卻在美人給他夾菜的時候，手不老實地朝著美人的臀部摸去，結果惹得美人嬌嗔壹聲，媚眼異彩連連。
　　“哈哈……萬卿兄怕是醉了，小麗扶他回房吧！”戴水生卻是看到了這壹幕，當即朝著那個長相清純的女孩打趣道。
　　其他人亦是跟著起哄，甚至有人拉起旁邊的美人要去房中作樂了。按著他們的計劃，今晚就在醉紅樓通宵尋樂，明天補充體力迎接後天的鄉試。
　　正是如此，在其他考生在孜孜不倦地準備著科舉的時候，這些人卻在這裏快樂風流，對鄉試似乎已經是勝券在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