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圖窮匕見

　　翌日清晨，天色剛亮敞。
　　林晧然獨自走出了酒樓，街道上的行人稀少，遠處的樓宇被霜霧縈繞中。他腳踩著沾上晨露的青磚，沿著青雲街向著東邊而去，走上了那條有些歷史的石孔橋。
　　古代的城池多傍水而建，石城這座小縣城也不例外。它依著壹條名為濂江的河流，將濂江的河水引進護城河，然後又在護城河中折個來回。
　　盡管天氣尚早，但勤勞的婦人已經早早來到了河畔洗衣舂米，不知在聊著什麽趣事，幾個婦人突然笑作了壹團。
　　遠處的河面霧氣裊裊，壹支竹伐仿若踏霧而來，壹個老翁用竹篙有力地插在水中，站在竹排上的兩只鸕鶿歡快地叫了幾聲，突然鉆進了水底消失。
　　林晧然站在橋上，沐浴著帶著濕氣的晨風，領略著這座古城清晨的美好。空氣很是清新，哪怕帶著的味兒也是粘著大自然氣息的青草味。
　　從橋上下來，他沒有按著原路返回，而是順著河道前行壹小段路程，然後再折進了壹條略顯熱鬧的街道中。街道充斥著忙碌的身影，幾處小吃攤飄起了香味兒，壹口口鐵鍋在往外冒著白色霧氣。
　　林晧然選擇了壹對年老的夫妻檔，點了壹碟豬腸粉，卻不知道是贈送還是搭配，老板在送上雲吞的時候，還給了壹碗鹹菜。
　　豬腸粉的粉皮薄如紙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裏面的蝦餡，配著老板自制的配料，壹口便吃了壹大段，而料汁令人口齒留香，鹹菜並不鹹，很脆口，咬得嘎嘎響。
　　真美味！
　　林晧然最後還忍不住舔了舔筷子，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，似乎還能再來壹碟。
　　進入這個時代後，他發現飯量加大了不少，但卻也學會了節制，因為他深知糧食的來之不易，故而留下錢便離開了。
　　從街道離開，辨了壹個方向，便往著半間酒樓而回。
　　縣試的時間已經定在本月十五，如今已經剩下不了幾天了，所以今天他不僅要找間客棧住下，更迫切的是解決結保的事情。
　　當回到酒樓時，壹縷金燦燦的朝陽灑在街道上，那酒樓門前又鋪上壹層金色。
　　咦？
　　林晧然突然看到壹頂轎子停在酒樓門前，壹個瘦小的管家將紅色的簾子揪起，壹個肥胖的員外從裏面艱難地擠了出來。
　　在這個時代倒見過不少胖子，但能達到他這種程度，卻上壹個都沒碰著。這個員外約莫四十出頭，臉上無須，下巴低垂，五官被臉上的胖肉掩成小醜般。
　　“老爺，小心！”轎子尾部高翹，瘦管家伸手扶著他緩緩跨出來，生怕拌著他的腳。
　　隨著那位胖員外走出轎子，那四個轎民紛紛累爬在地，似乎都不願再動彈。
　　胖員外卻是視而不見，邁著八字腿，在瘦管家的摻扶下，慢慢地邁上臺階，向著酒樓的大門而去。
　　“出去，這裏不歡迎妳！”
　　卻是這時，裏面傳來了壹聲喝斥，正是聶雲竹的聲音。
　　瘦管家用力扶住差點摔倒的胖員外，當即指著裏面回擊道：“休得對我家老爺無禮，信不信我將妳家店子砸了？”
　　聶雲竹剛才將小六支使出去，如今酒樓就剩她壹人，面對著如此的威脅，她的眼睛既是憤怒又是不甘，只是手裏拿著門拴子確實沒什麽殺傷力。
　　胖員外是個人精，那雙細小的眼睛壹轉，暗地裏給了瘦管家壹個眼角，瘦管家當即變本加厲又是說道：“最近城中多處受火，妳若惹得我家老爺不高興，就莫要怪這裏也會化為灰燼！”
　　這無疑是壹個赤裸裸的威脅！
　　聶雲竹的身體微顫，因為先前的雲霄酒樓失火，很多人猜測是這位陳員外幹的。如今真若把他得罪，這人會產不會真會對他家酒樓放火，這事真是無法預測。
　　陳員外看著火候差不多，正要站出來喝斥管家，唱了壹個白臉。
　　正是這時，壹個書生如同壹陣風走過來，身體還撞了壹下他，讓到他差點被要摔倒，害得管家又急忙將他用力扶住。
　　只是他剛剛站穩，卻看到是壹個俊俏的書生，而聶雲竹的臉上明顯浮起喜色，心裏當即恨不得將這書生給撕碎了。
　　林晧然走到聶雲竹面前，將三個熱乎乎的煎籺遞過去道：“這是給妳帶的早餐，趁熱吃了吧！”看著她眼睛帶著憂慮，便又是安慰道：“沒事，有我呢！”
　　說完便將東西塞給他，然後轉身，頓時他的眼神銳利如劍。
　　昨晚跟小七吃飯的時候，他了解到酒樓更多的情況。這間酒樓衰落是有多方面的，但罪魁禍首正是眼前的陳員外。
　　陳員外在這條青雲街上剛修建壹間名為“富貴”的大酒樓，在開業依始，便對半間酒樓展開了雷霆攻勢。先是從外地請來了名廚，接著刻意將飯菜價格壓得很低，然後又利用聶雲竹結婚當天克死丈夫大做文章。
　　正是在這種種手段的打壓下，半間酒樓的生意壹落千丈，而聶雲竹的父親更是因此染了重疾。卻不想，今天竟然是欺負上門了。
　　“小子，我勸妳別多管閑事，不然……”瘦管家自然明白老爺的心思，當即跳出來惡惡地警告道。
　　只是他的話沒說完，便“啪”地揍了壹個耳光。
　　“妳……”
　　頓時全場皆靜，誰都想不到，這個文弱的書生竟然選擇直接動手。哪怕是聶雲竹，這時的嘴角微微張開，不可思議地望著林晧然。
　　“不然會怎麽樣？說呀？我看看妳能威脅誰！”林浩然比瘦管家高出壹個頭，又是壹巴掌扇了過去，管家雙手捂住臉，面對如此不合乎常理的書生，他哪裏還敢說狠話。
　　陳員外卻是面沈如水，這打狗還得看主人，這人太囂張了，當即冷哼道：“小娘子，本來這東西我是不打算現在拿出來的，省得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，但妳這個朋友太不懂事了！”
　　林晧然當即翻了壹下白眼，這貨今天擺明是來找事的，已經不得不掏殺手鐧，但到了這個時候，他還不忘挑撥下他跟聶雲竹的關系。
　　“妳在江記藥材鋪共賒了20兩紋銀，如今他們將借據轉給我了！也就是說，妳壹共欠我20兩白銀！”陳員外掏出幾張借據，朝她揚了揚得意地道。
　　聶雲竹聽到這話，臉上當即慘白，終於明白江記藥材鋪為何總能賒賬，原來貓膩在這裏。先前他們還說看在父親的交情了，如今看來，這壹切都是壹場陰謀。
　　“自古以來，這欠債還錢，天經地義！”陳員外的嘴角微微翹起，打量著這間酒樓道：“我看妳也拿不出這麽多的現錢，倒不如就將這間酒樓轉讓給我，絕對給妳壹個實價。”
　　“不！這酒樓咱家堅決不賣！”聶雲竹當即就回應，眼睛盯著他大聲說道。
　　瘦管家又是適當站了出來，恢復了方才的囂張，壹手捂著臉蛋壹手指著她道：“這可由不得妳！若是沒事還我家老爺，那我們就強行收樓，哪怕告到官府也是我們占理！”
　　聶雙竹聽到這話，氣得身體微微顫抖，緊緊地咬著下唇。這是她父親的心血，若是現在賣掉的話，父親的病情必然會加重。
　　只是她現在又上哪湊得二十兩，如今她身上連壹兩銀子都沒了。
　　瘦管家望了自家老爺壹眼，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道：“不過，妳若是同意給我家老爺做妾室，那咱便都是壹家人了！這二十兩債務自然就免了，咱家老爺還會幫著治好妳父親的病，另外還會準備壹份豐厚的聘禮！”
　　圖窮匕見，原來這位員外不僅圖謀這間酒樓，更圖謀聶雲竹的姿色，而且這次還是有備而來。
　　胖員外希冀地望著聶雲竹，而聶雲竹已經面如土色，卻沒想到馬上就面臨人生最艱難的選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