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不同道路的開端

　　顧清轉頭望向他，有些不解，說道：“那邊？”
　　柳十歲看了看四周，壓低聲音說道：“神末峰。”
　　顧清怔住了，說道：“我不是承劍弟子，沒有資格。”
　　柳十歲說道：“妳以前也不是承劍弟子，為什麽就能在兩忘峰裏呆著？”
　　顧清說道：“我那時候是劍童，屬於執事雜役壹流。”
　　“那妳也可以去神末峰做執事。”
　　柳十歲說道：“給那個家夥做事，其實很簡單，每天就是燒水煮茶，鋪床疊被，打掃庭院，然後就沒了。”
　　顧清說道：“聽著倒確實事情很少。”
　　柳十歲想著便有些惱火，說道：“那個家夥懶的出奇，整天閉著眼睛養神，能有什麽事？”
　　顧清說道：“我聽過壹些關於井九的傳聞，他真這麽懶啊？”
　　柳十歲看著他語重心長說道：“不管妳怎麽想，他都比妳想的還要懶。”
　　顧清有些納悶，更多的是沮喪，心想這麽懶的人，怎麽就能輕松地擊敗自己呢？
　　他又有些心動。
　　他現在的境界比井九高，但那天的承劍大會已經表明井九有足夠的資格指點他。
　　現在的神末峰，只有趙臘月與井九兩個人，如果他以執事的身份加入進去，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得到某些幫助。
　　只是井九會願意嗎？
　　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就算他不記恨寒哥兒，也沒道理幫我。”
　　柳十歲想著井九與顧寒之間的關系，也嘆了口氣。
　　“不管如何，我還是覺得妳不應該走，雖然妳現在還沒有承劍，可以轉去別的宗派，但是……”
　　他沈默了會兒，繼續說道：“有些事情很快就會輪到我了，兩忘峰弟子時刻都要做好為青山犧牲的準備，不是嗎？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顧清壹夜未睡，終於決定聽從柳十歲的勸說，暫時不離開青山宗，同時也想試試那條路是否能行。
　　第二天清晨，溪畔人聲初起，他便離開了洞府，去往了神末峰。
　　站在峰下，聽著密林裏不時響起的猿啼，他有些緊張。
　　因為擔心被認為無禮，他沒有直接馭劍而上，而是老老實實地走了上去，好在壹路上，那些猿猴只是頗感興趣地打量著這個神末峰開禁以來的第壹位客人，並沒有攔住他的去路，想要從他身上搜刮些什麽。
　　來到峰頂的時候，朝陽已經躍出群峰，紅紅的光線籠罩著山崖，顯得很是溫暖。
　　竹椅上的露水已經消失，井九睜開眼睛，看到是他，有些意外，伸手從地上拾起壹塊小石頭，向身後彈去。
　　那塊石頭破空而飛，準確地穿過小樓前廳，仿佛有眼睛壹般，繞過廊柱，擊中銅鏡，發出當的壹聲清響。
　　趙臘月走了出來，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　　井九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顧清，說道：“好像有客人。”
　　顧清對趙臘月行禮說道：“見過師姐……不……師叔。”
　　迎客臺上井九說的那番話早已在九峰年輕弟子之間傳開。
　　他比趙臘月還大壹歲，雖然把師叔這兩個字喊了出來，還是難免覺得有些尷尬。
　　趙臘月也沒有習慣被稱作師叔，楞了楞才醒過神來，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　　顧清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　　看他神情，趙臘月便猜到了，說道：“妳不是承劍弟子，所以我們不能收妳。”
　　顧清說道：“神末峰現在需不需要執事？”
　　“這裏不是兩忘峰，我們不打算要執事。”
　　趙臘月看著他認真說道：“妳也不應該做端茶倒水那些事情，青山宗多壹個執事沒有意義。”
　　顧清明白了她的意思，沒有失望，因為他也只是想來試試。
　　趙臘月的這番話裏隱著的看重讓他的心情平靜了很多，不過就是再多等三年，又算得了什麽？
　　顧清再次行禮，轉身準備下峰。
　　忽然有壹道聲音響了起來。
　　“這座山很大。”
　　顧清停下腳步，望了過去，有些不明白。
　　井九躺在竹椅上，沒有回頭，自顧自說道：“就那些猴子住在這裏，太空了。”
　　顧清忽然明白過來。
　　就算不能承劍，他在這座山峰裏修個房子住，青山宗的門規也沒說不允許啊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這是柳十歲第壹次來到上德峰，也是他第壹次接受上德峰的問話。
　　他的臉色微微發白，落在身邊的兩只手有些微微顫抖。
　　也許是因為緊張，也許是因為害怕，也許是因為寒冷。
　　崖洞裏的布置很普通，看不出來與牢房之類的存在有什麽關系，但不知道為什麽，柳十歲總覺得這裏的石壁與地面，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寒氣，劍元默轉也無法帶來太多溫暖。
　　當然，也有可能寒冷的原因是對面這位上德峰的仙師。
　　那位上德峰仙師的臉色非常陰冷，就像是快要結冰的井水壹般。
　　這位仙師叫做段蓮田，據說手段最是強硬。
　　他看著柳十歲稚氣十足的小臉，露出了壹個很古怪的笑容：“那天夜裏，妳不在自己的房間，那妳去哪裏了？”
　　聽著這個問題，柳十歲沈默了很長時間。
　　那天夜裏，碧湖峰的左師叔被人殺死，曝屍某條山溪之旁。
　　那天夜裏，柳十歲離開崖洞，偷偷去找井九，結果發現井九不在。
　　第二天，他就知道了，殺死那位左師叔的人就是井九，因為這是井九自己說的。
　　“因為練劍不是很順，心情有些不好，所以我出去走了走。”
　　柳十歲看著青石磚之間的冰霜說道。
　　段蓮田盯著他的眼睛，說道：“有沒有人證？”
　　柳十歲擡起頭來，說道：“不知道，應該有人看到過我。”
　　段蓮田微微瞇眼，說道：“妳去了哪裏？”
　　柳十歲說道：“隨便走走，沒有方向。”
　　段蓮田說道：“妳可知道，這樣無法洗脫嫌疑？”
　　柳十歲倔強說道：“本來就與我無關，我為何要洗脫嫌疑？”
　　“不要以為妳是天光峰的親傳弟子，我便不敢對妳用刑。”
　　段蓮田冷笑壹聲，說道：“妳的境界雖然低微，無法殺死左師弟，但是通風報信這種事情不需要境界。”
　　柳十歲沒有再說話。
　　“過些天，我會再問妳壹次。”
　　段蓮田示意他出去，最後說道：“希望到時候，妳能有壹個稍微像樣些的回答。”
　　走出崖洞，柳十歲擡頭望去，只見烈日當空，稍微覺得暖和了些。
　　馬華在等著他。
　　在洗劍溪的時候，柳十歲與甲課同窗們住在處，由馬華負責管理照看。
　　那天夜裏，發現柳十歲偷偷離開的人，應該便是他。
　　柳十歲從他身邊走過，沒有停留，也沒有說話。
　　馬華準備拍他肩膀的手停在了空中，胖臉上露出壹絲尷尬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