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7章 獨眼、咒女、緋紅

　　小孩的聲音傳出去老遠，陳歌聽到後臉都被嚇白了，此時此刻走廊盡頭的“變態殺人狂”們正在“分屍”，小孩這麽壹喊，整個三樓都知道他過來了。

　　“大哥哥，妳流了好多汗，妳很熱嗎？”這小孩絕對是個壞胚，眼中藏著陰險狡詐，偏偏臉上還要露出天真的表情。

　　額頭的汗也顧不上擦，陳歌在第壹時間就準備離開，他已經反映很快了，這在正常看來也是此時的最優解。

　　轉身準備往後跑，陳歌還沒走出幾步，就看見三樓那壹扇扇燒焦的房門被推開，壹個個臉色蒼白宛如死人的房客探出了頭。

　　“大哥哥，妳準備去哪？”那個小孩不依不饒的跟在陳歌後面，他笑的非常開心。

　　壹道道人影從房間裏走出，其中有穿著校服的學生、有身體殘缺的怪人，他們堵住了陳歌離開的路。

　　“這時候應該怎麽辦？”

　　冷汗順著鼻梁滑落，陳歌大腦運轉到極限都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。

　　“我不是讓妳呆在自己房間裏嗎？”鋸條摩擦著墻壁，那個被叫做老周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。

　　他那雙沒有任何活人感情的眼睛，冷冷的盯著陳歌：“現在妳想走也走不了了。”

　　陳歌根本沒想到，看著空曠的公寓樓裏竟然住了這麽多人，而且這些人大部分都住在被燒毀的三樓。

　　“我想大家或許是誤會了。”就算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，陳歌發現自己依舊十分冷靜，他雙瞳看向中年男人手中的鋸子，鋸條上殘留著木屑，但是卻沒有血跡。

　　這說明對方剛才並沒有用鋸子鋸人，而是在鋸木料之類的東西。

　　“誤會？”周姓男人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殘忍，他似乎能夠精確把握陳歌的心理，壹點點施加壓力：“我們誤會什麽了？”

　　“其實我和妳們是壹樣的人。”陳歌做出這樣的判斷是有根據的，自己和左寒、張文宇是朋友，朋友的朋友有大概率就是朋友。

　　另外這群房客將詛咒醫院的醫生釘在了墻上，雙方肯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敵，敵人的敵人大概率也是朋友。

　　陳歌說的很真誠，可是周圍的人聽到他說的話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。

　　“我說的是真的。”陳歌想要解釋，可是卻被中年男人打斷。

　　“妳和我們是壹樣的人？可誰告訴妳我們是人的？”跟在陳歌身後的小孩笑的很開心，他仿佛特別喜歡嚇唬別人，壹直跟在陳歌的身後。

　　房客們將陳歌越圍越緊，這時候二層樓道裏突然傳來了壹個熟悉的聲音：“都冷靜下！他不是敵人，是妳們曾經最好的……朋友。”

　　作家來到三樓，他想了好久才用出了朋友這個詞，事實上他也無法確切形容陳歌和房客們的關系，像同事、像朋友、也像家人。

　　“張文宇？”看到作家過來，房客們讓開了壹條路，老周也放下了手中的鋸子：“我們所有人中只有妳還保留著大部分記憶，妳認識這個男人？”

　　“他跟我關系壹般，只是有過幾面之緣，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妳們，他對妳們來說非常重要。”作家走到陳歌面前，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：“我真沒想到妳會過來，如果有人讓我去做這樣壹個選擇，我寧願活在虛假的美好當中。”

　　“妳到底是誰？張文宇這個名字又是什麽意思？為什麽我在醫院裏看見有上萬張病歷單上都寫著張文宇三個字？”陳歌腦海裏有無數的問題：“為什麽我們的記憶都被動了手腳，偏偏妳是例外？”

　　“在外面不方便回答，我讓妳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妳真相。”作家站在人群中間，他擡起手臂指著周圍所有的人：“現在這座公寓當中，除了妳之外，其他所有人，包括我在內，全都是死人。”

　　“死人？”陳歌聽到這個答案並沒有感到意外，他只是突然間想到了張雅曾經說過的壹句話，那天分別的時候，張雅說自己在夢裏夢到了壹座滿是死人的城，她還說陳歌是城裏唯壹有溫度的鬼。

　　“沒錯，鬼是真實存在的，至少在這座城裏確實是這樣。”作家讓陳歌和老周他們站在壹起：“妳以前經營著壹座鬼屋，他們全部都是妳的員工，妳們之間就像是家人壹樣。”

　　作家的話再次印證了陳歌之前的猜測，他腦海中那些上了鎖的殘酷記憶才是真正屬於他的記憶。

　　“妳還知道些什麽？”

　　“妳們之所以會想不起來這些東西，是因為妳們的記憶被壹張嘴吃掉了，那是壹種我完全無法理解的力量。”作家將自己腦海中關於陳歌的記憶說出，他沒有任何隱瞞：“我再告訴妳壹件更加絕望的事情，這座城就是壹個牢房，我們所有人都是困在裏面的囚徒。我不知道離開的方法，但我知道離開的關鍵就在妳身上。”

　　作家說話的時候，眼睛壹直看著陳歌：“妳選擇了我們，這就意味著妳主動拋棄了虛幻的美好，從妳進入平安公寓這壹刻開始，妳的人生就要發生巨變了。”

　　結合作家的話，陳歌又想起了孫醫生透露的信息。

　　醫院給陳歌準備了兩種治療方案，壹種是讓他親手殺死對自己最重要的人，把他徹底逼瘋，然後將他囚禁在醫院最深處。

　　另壹種是消除陳歌過去所有的記憶，給他虛幻的美好，讓他不知不覺中成為任由醫院擺布的快樂人偶。

　　在孫醫生的配合下，現在醫院對陳歌的治療方案是讓他迷失在虛假的美好當中，可壹旦醫院意識到陳歌並沒有沈浸在虛假的記憶裏，並且時時刻刻想著反抗，那它們很有可能會更改治療方案。

　　醫院最惡毒的地方就在於，給了陳歌虛假的美好後，再親手將美好撕碎、肢解，這樣對陳歌造成的傷痛和絕望會更深。

　　“我選擇了妳們以後，張雅會不會出事？”就算自己身處險境，陳歌此時第壹個想到的仍是張雅，離開醫院的這壹個月是他最開心的時間，那種奇妙的感覺就算在他過去的記憶中都很少感受的到。

　　提到張雅這個名字，整棟公寓樓瞬間鴉雀無聲，吵鬧的房客全都閉上了嘴巴。

　　他們互相看著彼此，都感到莫名其妙，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感到心悸。

　　“張雅就是新海樂園裏那個鬼屋的老板吧？”作家倒是沒覺得張雅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：“我很想欺騙妳，但欺騙沒有任何意義，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妳，災厄壹定會對她下手。妳所有珍視的人和東西，都會被厄運纏繞。”

　　“我有壹個想法。”陳歌舉起自己的手，指向走廊盡頭被釘在墻壁上的醫生：“不過在說之前，妳們能先讓那個醫生回避壹下嗎？”

　　“沒關系的，他的眼睛和耳朵都已經失去了作用，妳不用有什麽顧慮，盡管說好了。”叫做門楠的小孩湊到了陳歌身邊，他用最天真的語氣，說出了最殘忍的話。

　　“我和左寒都來自新海中心醫院，而且我的病要比他重很多。舉個直觀的例子，他壹天服用兩次藥，壹次吃半粒，我有壹段時間壹天服用四次藥，壹次吞服五粒……”陳歌將自己在醫院的遭遇說了出來，除去七個玻璃罐和孫醫生以外，他沒有隱瞞什麽。

　　“重要的幾個病人和醫生都與我有關，我來到這裏之後，看見妳們每壹個人也覺得熟悉，我甚至懷疑這座城是不是專門為了治療我而修建的。”陳歌的話讓房客們陷入沈思，如果換壹個人過來這麽說，恐怕他現在已經變成壹具屍體了，但陳歌不同。

　　所有房客看到陳歌之後，心裏都產生了壹種說不上來的感覺，他們似乎打心底不願意去傷害陳歌。

　　老周多次裝做沒有看見陳歌，就是不想把陳歌牽連進來，他失去了記憶，本能讓他依舊關照陳歌。

　　這本來就很反常，再結合作家的話，現在所有房客都開始認真思考了。

　　“那所醫院出於某種目的想要治療我，他們給出了兩種治療方案，如果壹種無效的話他們立刻會更換第二種。我的想法是大家在暗中調查，我也會在私下裏配合妳們，明面上我依舊表現出沈醉於虛假美好的樣子。”陳歌語氣堅定：“等我們掌握到了足夠多的線索，或者擁有了可以正面對抗醫院的力量之後，再直接攤牌。”

　　“妳想法很好，但那座醫院不會給妳這個機會的。”作家走到了長廊深處，撿起了地上的壹枚鋼釘：“妳看見墻上釘的這個醫生了嗎？左寒逃離醫院後，醫院護工立刻開始行動，左寒失手弄傷壹位護工之後，醫院裏的夜班醫生也加入了追鋪的行列，這些夜班醫生表面看著像人，其實他們都是鬼，很恐怖的鬼。”

　　作家擡手將鋼釘刺入那位醫生胸口，血液緩緩流出，放血放到壹定程度的時候，醫生的身體裏開始冒出黑色的細線：“妳們被吞掉了記憶，所以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恐怖，雙方沒有撕破臉時，他們還會維持表面正常的樣子，壹旦那醫院認真起來，就憑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。”

　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，可陳歌看見從醫生胸口冒出的黑色絲線後，仍舊感到有些不舒服。

　　不過他內心也很慶幸，在醫院的時候，他多次產生想和醫生動手，然後強行離開的想法。幸好他沒有那麽去做，壹直在偽裝，否則他根本沒機會欺騙醫院裏的醫生。

　　“我們這些人不是醫院的對手，那就再去尋找更多的人，這座城裏對醫院有意見的絕對不止我們幾個。”陳歌想到了那壹櫃子的病例單。

　　“對醫院有意見的人很多，問題是那些家夥壹個個比醫院還殘暴可怕。”作家好像是最早逃離醫院的人，他對這座城市的陰暗面非常了解：“醫院為了達成某種目的，很多時候都會維持表面上的秩序，但是那些家夥可不壹樣，妳應該見過左寒了吧？”

　　“見過了，短短壹個月，他跟以前判若兩人。”陳歌朝四周看了看，並沒有發現左寒的身影。

　　“左寒被夜班醫生逼入絕境的時候，遇到了壹個女人。那女人說只要左寒和他做壹個交易，她就幫助左寒擺脫危險。”

　　“所以左寒丟掉了自己的左眼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她出手的條件就是要挖走左寒的眼睛。妳也可以去找她幫忙，前提是妳要做好犧牲自己身體的準備。”

　　作家本以為這麽壹說，會打消陳歌念頭，可誰知道陳歌思考片刻後，很認真的詢問道：“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？我在哪能找到她？”

　　“沒人知道她的名字，大家都叫她獨眼，她藏在西郊壹所廢校當中。”作家搖了搖頭：“這座城裏最恐怖的三個鬼分別是獨眼、咒女、緋紅，相比較獨眼和咒女，緋紅更好說話壹點，妳如果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，就去新海東郊的荔灣街找她吧。”

　　陳歌記住了這三個鬼的名字：“如果我同時和這三個鬼做交易，有機會正面對抗醫院嗎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，或許有十分之壹的機會吧。”作家耐心勸說著陳歌：“別想那麽不切合實際的事情，同時和三個鬼做交易，妳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賭註，就算有十分之壹的機會賭贏了，妳以後也會變成壹個殘缺的怪物。”

　　“真到了哪壹步，就算變成怪物也沒什麽。”陳歌回答的非常果斷。

　　“或許還有其他的辦法，這座城裏的鬼全部丟失了記憶，想要找回記憶有兩種方式，第壹殺掉剝奪走它們記憶的人，第二互相吞食，將所有鬼腦海中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。那個偷走了我們記憶的家夥，用心極為險惡，他就是想要讓大家自相殘殺，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壹點，我們以前就算不是朋友，至少立場也是壹致的。”作家希望陳歌冷靜下來：“妳不能把她們當做敵人，大家立場壹致的話，就存在說服的可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