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5章 戰爭陰影

　　“歡迎光臨——”方媛媛擡起了頭，然而話剛說到壹半，聲音便僵住了。
　　站在門口的江晨同樣楞了楞，臉上隨即露出了怪異的表情。
　　他沒想到會這麽巧，居然再次碰到了這個女人。
　　阿伊莎歪著腦袋看了看江晨，然後又看向了前臺。
　　似乎是明白了什麽，她輕輕地拉了拉江晨的手，小聲道：“要不，換壹家？”
　　“不用。”江晨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。
　　雖然反感這個人，不過也不至於到那種見不得的程度。
　　見到江晨正向這邊走來，方媛媛低下了頭。
　　“您好，請問您需要什麽。”
　　她的語氣有些不自然。江晨註意到，她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。
　　想必是在恐懼吧。
　　“蛋糕，有巧克力，還有檸檬的……算了，妳直接把菜單給我吧。”嘆了口氣，江晨也懶得欺負她，於是幹脆地說道。
　　從方媛媛手中接過菜單，江晨和阿伊莎壹起挑選了起來。
　　看著江晨身旁的少女，不知為何，方媛媛突然感到鼻梁有些酸澀。
　　就在這時，店門突然被推開了，壹位穿著樸素的男人走了進來，手上提著壹袋精致的保溫盒。
　　“媛媛，餓了吧。”那人的額頭上有道疤痕，不過笑得卻很陽光，露出了壹口白牙。
　　方媛媛的臉上露出了壹抹紅暈，點了點頭，默默地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飯盒。
　　“嗯，謝謝。我還在工作……”
　　“那妳先忙吧，我也得回去上班了，回見。”
　　江晨用余光饒有興趣地看了他們倆壹眼，看著那個男人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，步伐輕快地離開了店內。
　　“這款蛋糕應該不錯。”
　　阿伊莎興致勃勃地指著壹款被水果點綴的巧克力蛋糕。
　　“那就這款好了。”江晨將註意力放回到了菜單上，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議。
　　像這類規格較高的蛋糕店，壹般都有送貨上門的服務。從方媛媛的手中接過發票，江晨突然語氣玩味問道。
　　“妳男朋友？”
　　方媛媛神色復雜地看向了壹邊，點了點頭。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他知道妳以前的事嗎？”江晨笑道。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輕咬著嘴唇，方媛媛低聲道。
　　“後悔嗎？”
　　方媛媛沒有回答，轉而看向了他，目光中充滿了哀求。
　　“不要告訴他好嗎？我知道妳很恨我，可小聰是個好人，我不想讓他——”
　　江晨擡手打斷了她的話，很隨和地笑了笑。
　　“第壹，談不上恨。第二，我也沒興趣去給人添堵。我只是很好奇……算了，答案已經知道了。”
　　看著方媛媛頭上那頂蛋糕帽，以及臉上那樸素的妝容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　　望著江晨牽著少女的手離開的背影，方媛媛眼中的神色有些復雜。
　　她曾經幻想著有朝壹日嫁入豪門，過上電視劇中女主角的生活。她也確實差點就做到了，在她擔任售樓小姐的時候，曾有壹位老板向她求婚。不過她選擇了待價而沽，認為自己能憑借美貌獲得更多，換來更多物質上的享受……
　　在不知不覺中，她漸漸的將自己從壹個綠茶婊徹底玩成了純婊。
　　到了最後，已經和賣沒有多少區別了。
　　究竟是從哪壹天醒悟的呢……
　　或許是那天晚上，被像道具壹樣扔出了弘毅會館，那嘲諷的眼神與打發乞丐般扔來的壹萬塊錢，如同壹盆冷水潑在了她的頭上。
　　已經是深夜，手機也不在身上。在馬路邊上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出租車，她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與不整的衣冠，神情麻木地向出租屋的方向走去。
　　在回家的路上，她遇上了兩個滿身酒氣的流氓。那些人顯然是將她的身份誤認成了幹那行的小姐，動手動腳地想要非、禮她。她拼命地反抗，然而她越是反抗，那兩人越是興奮。
　　就在她快要絕望時，他出現了。
　　他的個子不高，看上去也不怎麽強壯，但他依舊勇敢地站了出來，擋在了她的身前。
　　她很驚訝，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白癡願意為她這個骯臟的女人站出來。
　　他壹個人當然是打不過那兩個流氓。
　　不過是招架了幾秒，啤酒瓶便在他的腦門上碎開了。
　　血流如註，這位見義勇為的“白癡”連撲騰都沒撲騰壹下，直挺挺地軟倒在了地上。
　　或許是被這淋淋鮮血所刺激，那兩個人的酒立刻就醒了。由於害怕擔上人命，那兩個流氓也顧不上什麽了，撒開腿就跑掉了。
　　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，還有那玻璃渣與鮮血，方媛媛僵住了。“理智”告訴她，此刻最省事的做法就是壹聲不吭地跑掉，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，將這個願意替她出頭的“熱血白癡”扔在這兒。
　　不過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，這次她沒有相信那支撐她行走至今的“理智”。幾乎沒有過多的思考，她蹲了下來。拾起玻璃渣在自己那兩千多塊錢的裙子上割了壹條口子，扯下了壹條布，將他的頭簡單地包紮了起來。
　　那觸目驚心的血跡讓她的心頭不住的顫抖。
　　在無人的街道上，她大聲呼救著，然而路過的汽車紛紛踩著油門離開。
　　沒人願意，也沒人敢停下車來去對他們伸以援手。
　　現在是深夜十二點，本來郊區的治安就很不安全。
　　壹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躺在地上，要是自己停下來載了他們壹程，萬壹那個男人死在了自己的車上怎麽辦？
　　吃官司，然後再為此賠上壹筆，運氣不好還得蹲局子。
　　在這個冷漠的社會，善良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。
　　何況第二天還要上班。
　　然而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有好人的。壹輛皮卡車停了下來，司機師傅很熱心地幫忙將那個奄奄壹息的青年扛上了車，火急火燎地載著兩人向最近的醫院趕去。
　　經過壹番搶救，那個男人總算是活了過來。
　　也不知道是為什麽，壹向愛財的她沒有過多的猶豫，就把從周子豪那裏得來的壹萬元“獎勵”拿出來付了醫藥費。
　　並且直到他醒來為止，她都陪在他的身邊。
　　他叫王聰，非常普通的名字，合著他那身白襯衫，甚至顯得有些土氣。
　　今年剛離開校園，在壹家IT企業當程序員。
　　當方媛媛問起他那時為何會站出來幫她時，那個男人紅著臉看向了壹邊。
　　“當時我也沒多想，看到妳這麽壹個女孩子走在外面，被兩個明顯不是好人的東西糾纏，我腦子壹熱就上去了。”
　　“那妳想過可能會死嗎？”
　　王聰茫然地看著她，勉強地笑了笑，“應該不會吧，再怎麽說殺人也太那啥了。”
　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問題，方媛媛神使鬼差地就問道：“那妳知道會死的話，依然會來幫我嗎？”
　　沈默了片刻。
　　王聰撓著後腦勺，淳樸地笑了笑。
　　“會吧……總不能看著壹個良家被糟蹋了吧。”
　　那天晚上，她穿著壹身雪白色的連衣裙。
　　良家？
　　聽到這個詞，不知道為何，方媛媛突然感到鼻梁有些酸澀。
　　她哭了，也後悔了。
　　後來，她辭掉了在售樓部的工作，重新找到了現在的工作。
　　再後來，他們走到了壹起。
　　雖然他並沒有房子，也沒有六位數的存款。
　　壹天晚上，王聰向她求婚。
　　她接受了。
　　至於錢什麽的，已經不重要了。
　　……
　　從蛋糕店裏出來，江晨突然笑了起來。
　　阿伊莎困惑地看著他，歪了歪腦袋。
　　“發生了什麽好事嗎？”
　　“沒什麽，談不上什麽好事，只是覺得很有趣。”江晨笑著伸手在阿伊莎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。
　　“有趣？”
　　“嗯，有位故人，得到了屬於她的結局。”
　　“結局嗎？”阿伊莎若有所思地伸出食指，抵在了下唇上，“究竟什麽才算是壹個人的結局呢？”
　　對於阿伊莎的提問，江晨楞了楞，但隨即臉上露出了壹抹笑容。
　　“很難說，不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，剩下的故事無可期待，大概便是結局了吧。”
　　阿伊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。
　　……
　　末世。
　　太浦河邊。
　　天上飄著鵝毛般的大雪，河面已經隴上了壹層薄冰，橫跨河面的大橋已經被炸斷，河對岸是壹片白茫茫的積雪。在那積雪之上，隱隱可見幾個黑點。
　　“那些變種人在幹什麽？”
　　縮在覆蓋著積雪的碉堡內，張淩扶著數字望遠鏡，緊擰著眉頭盯著河對岸。
　　站在壹旁的趙剛沈默不語，不過神色也是頗為陰霾。
　　原本他們認為，那些被拔掉了前哨，丟失了補給的變種人會老實點，至少等到來年開春再做圖謀，不過現在看來，他們是打算死磕了。
　　根據無人機偵查得來的情報，大約有兩百名變種人在河對岸駐紮。
　　大批的建築材料被運到了空地上，建成了壹座小型的補給站。鏟雪車，還有奴隸，硬是在這被雪掩埋的數十公裏公路上開辟出了壹條通路。
　　披著裝甲的卡車列成了方隊，滲人的四聯裝防空機槍列成了鋼鐵森林，甚至還有那黑洞洞的火炮。
　　“怎麽辦？”張淩不由得看向了壹邊的趙剛。
　　深吸了壹口氣，趙剛冷靜地說道。
　　“向基地反饋吧，如果再來500人的話，我們這裏恐怕守不住……”
　　此處河段水流最緩，壹旦進入冰期，河面將會被凍得非常結實。即便是身旁鋼鐵裝甲的變種人，也能自由地奔跑在冰面上。
　　到時候，如果形成數量優勢的變種人發起沖鋒，僅僅憑借這五輛獵虎，魚骨頭這邊將難以招架。
　　壹旦他們占領了河岸，修好了被炸毀的大橋，他們的裝甲部隊將跨過太浦河，挺進青浦。
　　望著遠處的雪丘，趙剛的眉頭也擰了起來。
　　壹場惡戰在所難免。